自言自语
自言自语
我睡在地板上，冰冷的感觉才能让我清醒。
我既然要睡了，为什么还要保持清醒，这不是很矛盾麽？不不不，一点儿都不矛盾，即使我睡着了还要有清醒的意识，以备随时醒来。
现在凌晨十二点，我醒着，我在纠结一件事。闺蜜约我明晚去唱歌，严格地说，是闺蜜认识的男人约闺蜜和我去唱歌。我不认识的男人，三十好几的老男人。况且，我不会唱歌，也不爱唱歌。那么，我要不要去？
我在地板上滚来滚去，像个球一样，明天不用拖地了。我爬起来，打开冰箱喝了杯凉白开，从嗓子到肠子一路凉到底。
我是快到晌午才起床的，太阳直接晒在我脸上。我像是地里埋了数百年的僵尸，沾了阳光就无比难受，我见不得这大晴天。头疼得很，脑袋似乎快要裂开一样，我怕的是脑袋突然爆炸。
我煮了碗泡面，丢掉所有调料，自己加了盐巴味精，盛在大瓷碗里。白森森的泡面，白森森的汤，我觉得我煮了一锅虫，蛔虫。味精和盐都放多了，不过我还是吃得一干二净的，连汤也喝个精光。
我养了缸金鱼，我最爱的事情就是坐在鱼缸前望着金鱼游来游去。人家说鱼的记忆只有七秒，所以在小小的空间里才不会觉得烦闷。我的记忆不止七秒，我能在屋里看上一整天的鱼。鱼缸里的水很浑浊，金鱼浮在水面上，翻着肚子。我捞了一条出来，本身就突兀的眼睛，现在更发像是会自动掉下来的样子。我凑近鱼嘴，给它做了人工呼吸，鱼眼直接被我吹了出来，挂在那儿不上不下。我干脆全部捞了出来，葬在了花盆里，花盆里没有花，有土就好。
我养了一棵仙人球，就放在床头，我去看它的时候它早就死了。谁说仙人掌仙人球仙人什么的好养活，我天天浇水它还是死了不是？光秃秃的仙人球，像是一颗被人拔了头发的脑袋。我不太喜欢仙人球身上的刺，你说那么多刺长在身上不难受啊？我一根一根地拔掉了，那样顺眼多了。过几天养仙人掌吧，拔了刺不会丑，好端端的手掌长上刺也不好是吧？
闺蜜来接我的时候天色已晚，她直接到我家门口，她说除了知道我家在哪儿就没有其他方式可以找到我了。我没想好要不要跟她去和一些我不认识的人做我不爱做的事情。不过，她已经站在我面前了，我是不是要说我不去你自己去吧？上了趟厕所，在这期间我决定了陪闺蜜，毕竟我只有这么个闺蜜。对了，我手机在哪儿，我也不知道了，出门总得带手机。闺蜜让我别找了，说是我的号早就空了。
包厢里热乎乎的，一股浓郁的香水混合着烟酒的味道，我想我是不是忘记戴口罩了？我望着屏幕，不知道他们唱的什么，只觉得这灯光这么炫彩闪得头晕目眩。
有个男人指间夹着香烟，端了一杯啤酒朝我走来。我望着忽明忽暗的香烟，在想会不会烫了手？杯子子里的啤酒颜色刚好，和正常人的尿液一样。那男人说是要敬我一杯，我举起我面前的杯子，空的。要么滴酒不沾要么千杯不醉，我不喝酒。我起身去了卫生间，接了满满一杯水，跟那男人碰了杯，自顾自地喝下。他抖了一下手，酒全部洒了。他指间的香烟掉在地上沾上了酒，我就说那烟会烫到手。
那男人走后，又来了个穿了一身正装的男人，皮鞋亮得可以反光。他没打招呼，一屁股坐在我旁边。我拽着我衣角，费了好大劲才从他的屁股下抽出来。我尽量地挪开了距离，不想他贴了过来，那边位置不够宽吗？好吧，我起身，坐了他刚才的位置，够了，够宽了。他又朝我这边挤过来了，我二话不说，全部让给他了。自己跑进卫生间，在马桶上坐了一晚上。
闺蜜回去的路上很兴奋，她问我玩得开心吗？什么，我们是去唱歌不是吗，怎么问我玩得开心吗？没玩，去哪儿玩了？闺蜜涨红了脸，吐字不清地说着什么，说了又笑着。嗯，她喝高了。闺蜜走得歪歪扭扭的，脚底的高跟鞋十分不配合地扭来扭去。我脱了我的拖鞋给她换上，自己提着高跟鞋光着脚走在后面。那是我最后一次见闺蜜，我现在已经忘记她的模样了你信不信？
那晚我闺蜜说是她很喜欢湖，以后要去有湖的地方生活。刚好，我们路过湖边， 我想都没想就把她推湖里了。她在湖里挣扎着，看样子很痛苦，不是说喜欢湖吗，应该高兴才对。哦，是不是我还拿着她的高跟鞋呀？明天酒醒后可以穿的，不再会歪歪扭扭了，我又扔了高跟鞋进湖里。望着她和鞋子沉了下去，我才放心地笑了。
本想天天来看闺蜜的，不过我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那里是个白色的大房子，像是坟墓一样的白。那里的人都很友善，不过似乎都很怕我的样子。不过那又怎样，我爱那里，不，是这里。
今天阳光很好，我来这里后竟然爱上了阳光，你说神不神奇？我躺在草地上，呈大字形，伸着舌头，眯着眼睛偷看太阳。戴着白色帽子的小姐姐问我在干嘛，我没回答她，我在晒舌头没看见吗？看见有人回来了要问你回来了？看见有人在吃饭要问你在吃饭？这不是明摆着的，问什么问，有什么好问的，真是。
———你回来了？
———我不知道我有没有回来。
———你在吃饭？
———我不知道我吃的是不是饭。
那情景，想想就好笑，我伸着舌头笑了起来。
我吃了戴着白色帽子的小姐姐送来的药，本来甜的，嚼着嚼着就苦了，太苦，不得不喝了一大杯水。
我沉沉地睡去了，没做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