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留地

怕粮食不够吃

怕端不出像样的菜肴

怕清苦的日子里少了起码的慰藉

每天的三顿饭菜

咋说也要对得起家里每个人的肠胃

顺便犒赏一下要求原本就不高的忙碌的自己

父亲母亲

他们在河边滩涂  荒僻山间

以及平时无水、夏日冲淹的山沟里

开荒

一刀刀地砍  一锄锄地挖  一畦畦地种

择石  施肥  抗旱

种出当地人称为“小块儿”的东西

每一片绿色的崭露

都是惊喜

自留地

遇上冰雹、洪水来袭

他们从不敢咒骂老天爷

叹叹气  摸摸那些注定不会有收成的庄稼

除去

再来一茬  或者再种一畦

留得青山在

有什么要紧

我在多年后有意去过那些自留地

它们有的还种着

有的已送人或废弃

八十三岁的父亲似乎对它们漫不经心

我确信他和母亲活着时一样

多少个梦里

还忙活在那些地里

生生不息

待年岁渐去 力不从心

徒留叹息

文学

算不算我的自留地

有一天面对死神

回忆生前留下种种

要不要自忖那些文字

——你是个什么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