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记

        我家西南一里，群山环抱一壑，阔五十寻，深百尺。一山突兀，独坐其内，峥嵘逶迤，东缓西峭。

　　其上山枣千棵，针棘若铁，古往今来，春柯葳蕤，红果摇秋。树影参差，芃芃覆焉，草木幽生，万花星罗。山西角一柳，柳张五枝，其形虬然，肥芽丛簇，絮嗔风月。树冠鹊巢数座，似触手可及而其居危崖无计染指也。

　　山下小溪四季水流，盖西谷有一旺泉，其清若琼，其甘若醴，从未因旱涝而间歇。

　　其左山姿平易，青翠连绵，日华筛斑。其右山岩壁立，蜂巢悬结，鸦影飞墨。山之四合，松风十里，群雉席旋。尺径蜿蜒，若隐若现。而枸杞扶疏，而沙棘若涛。时黄鸟轻捷，云流五月。百灵高鸣，群雀乍起。溪湍成潭，奇石间怪树倒映。雾徐生纱，半山腰彩蝶正舞。青苔绿鬓，碧意可人。

　　其外野田数片，稀见操笠荷锄农人者也。或对谷高呼，少顷，回应同声。夫喜怒哀乐，因人而异，苍天可鉴矣！

　　倘霁月登焉，光风牵衣，犹将步蟾宫折桂。倘盛夏，沟壑深而消暑，数峰青而日丽。且无鄙陋造孽，皆天成钟毓。忽薰风南来，艾颔首馥郁。每临留连，疑仙境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