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原创故园之恋散文

川西,河口往事(四):山路弯弯

2019-02-03  本文已影响4人  蔷薇季
川西,河口往事(四):山路弯弯

自古人群沿河而居,川西人也是。我的故乡川西河口上,已经从川西平原过度到丘陵山地,河口人家,一半靠河口上的水田,一半还要靠屋后的山地,除了下田干活,还要上山做事。大山伴着小河,就像父亲和母亲,男人和女人,相依相偎,刚柔相济,组成和谐宁静的岁月欢歌。

河口上的人家户,大都坐落在山脚下,屋后就是高耸的竹林连着青山,打开后门,就是崖壁,上山的路很陡,许多时候需要揪住路旁的蕨鸡草灌木丛,才能安全上下。

川西丘陵的格局更像层层台地。从山脚向上爬,几十步就上了一片台地,一片大好耕田,路从耕田之间穿过,继续向上,爬上长长的山脊线,叫岗,沿着山岗往上爬,就会爬到更开阔的坪上,那就是另一番高远的天地了。

我的童年,每天都被屋后的鸟鸣叫醒,天不亮,就要起床,背了背篼和小伙伴一起顶着晨曦去山上割猪草。

一条路,要爬上叫汪山的台地上,再爬上长长的山岗,一直到很远的牛碾坪,那里有我们村的地、我们家的地,我们在田边地头寻找猪草的踪迹。

太阳出来了,背篼里的猪草也打满了,肚子也饿得咕咕叫了,就可以满心欢喜地背着一背篼猪草回家了。

这时候,那条艰难的山路,就变得格外轻松甚至浪漫。

路旁盛开的映山红打湿了裤腿,可以摘下几朵放在嘴里咀嚼出酸酸甜甜的滋味儿来。

浓郁的栀子花香常常吸引我开小差。自然要放下背篼,摘一朵开得最好的别在衣服扣眼上,再摘上几个花骨朵带回家,直接拿了饭碗盛上清水,花骨朵放水里泡着,第二天就开出满满一碗的花朵来,捡一朵别在衣襟上,带一路的花香去上学。

这条山路上,还有刺泡儿春来开花,夏来吃它的果,带着浆汁的马奶子果地瓜子,路边长满的蕨鸡苔摘回家,焯过水凉拌很美味。

山路窄窄的,下雨天泥泞就很难走。因为村民时常背东西,走累了要在路边歇口气,就在路边自然形成了些歇气头,把背篼往歇气头上一靠,放松了背上的重量,站着休息一会儿,喘匀了气,再继续往前走。

秋天里,帮家里掰玉米搬回家,玉米很沉,我背不满一背篼就觉得很沉了。死沉死沉的玉米背篼,勒得肩膀疼啊,一上路,就在细数和渴望路边的歇气头,为了等到下一个歇气头,牙一咬心一横拼命往前走。

以至于,在后来的人生中,遇到最难的事情时,总是想起那些在山路上淌着汗珠子咬牙赶往下一个歇气头的日子。就告诉自己,走,前边就有歇气头。

我和三哥,背背篼上山砍柴,我鸭咪(娇气的意思)得很,都是等三哥砍好了帮我装好,我只负责背,还背不了多少,动作又慢,每次气得三哥怒气冲冲的,有回喊我拿个工具,我半天找不到,他就用川西狠话骂我:牛把眼睛给你日瞎啦!哈哈,现在想起来,乡下人都很有语言天赋。父母亲是不允许我们说粗话的,所以,我们姊妹几个要是谁说了粗话就会威胁对方会告爸妈,但我居然没告我三哥。大山养的老实人啊!哈哈!

我大哥去名山县城里上中学,为了走近路,就得走后山这条山路。那时他十五六岁,爬上山就是牛碾坪,有个兵站,养了许多狗,有一次被一群狗围咬,他挥舞书包抵抗,人来才解围,不知少年的他当时有多恐惧。来来去去的岁月中,这条山路上的少年就走出了大山,走到了外边的大世界。

川西,河口上,家家屋后那蜿蜒崎岖的山路,大家空手走过,背着背篼走过,挑着粪担子走过,有人走一辈子几辈子还在走,有人就走远了。

如今,山路变成了水泥路,村民都骑着摩托车电动车甚至开着小车去干活了,玉米地小麦地油菜田都变成了茶地,活也单纯轻松了,收入也增加了,日子眼见着一天天好了不知多少倍呢。

川西的酸性土,适合种茶。年幼时就跟着大人开荒种茶了,到如今,茶园日渐辽阔。变成茶乡的故乡,那条山路上,唯一不变的,是山岗上看出去的远方,那连绵起伏的群山,姿势和样子依然,天晴时,还是看得到夹金山上终年不化的雪金光闪闪。

那些年月,多少年轻的生命渴望山外的大世界,山路弯弯,承载我少年岁月里多少美丽的情怀多少刻骨的期望。

曾经站在山岗上,渴望,要么沿着甘溪河往下,那边有着外面的大世界,要么从脚下的弯弯山路爬上去,另一翻天地。

稀里糊涂地,就真的走出来了。想回去,竟然成了困难的事。

川西河口的山水,滋养出川西女子水般婉转多情山般真挚纯良,也赋予川西男子水般的痛快一气呵成山般的憨厚朴实厚道善良。

我的河口山居岁月,十多年,从出生到少年,离开时,早已带上深深的川西女子特征。

这辈子,走多远,我都是川西河口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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