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淤泥而不软——尼采与学者

        在西方的哲学史上，有两部忏悔录有着十分重大的影响，第一部是奥古斯丁的，而第二部是卢梭的，他们各自写了自己的思维的历程，检索了自己的一生究竟是怎么走过，对于这样自传性的作品，虽说是掺入了自己主观的解读，但是却是研究一个人思维发生的最为重要的材料，因为自传比他传总是能够更有说服力，虽然在某些方面难免会为自己开脱。

　　一个人的思维总是会随着人的经历的改变而改变的，在这个改变的过程中，或者是沿着以前的道路深入，或者是另辟蹊径。对于尼采来说，属于第二种，尼采的思维是另辟蹊径，尤其是对于他的哲学与人生来说，都是这样的，他审慎周围的一切，然后开始自己的思考，而在这里面他对于学者的评说，却是带有了深刻的洞察力，这种洞察力是因为他对于真理的执着的追求，自然也是对于人生的追求。

忏悔录（奥古斯丁）

　　其实，在很早尼采就表现出对于哲学的实践的倾向，他所要做的，不仅是对于哲学思维的寻求，而更为重要的是将哲学实践在日常生活的行为中。比如，他很早就表现出了对于基督教的反对，在1865年初，那一年的假期，尼采回到了瑙姆堡，然后拒绝领圣餐，于是与他的母亲发生了激烈的冲突，最后她的母亲失声痛哭，是尼采的一个姑姑安慰了她。可是这次的不愉快并没有夺走他母亲对他的爱，相反，多年之后，他的母亲对他的弟弟这样说道：“尽管我们有意见分歧，可我的老大，亲爱的弗里兹是个高尚的人，他真实的解说了生活，确切的讲是时代，只对一切崇高的事物和善良感兴趣，鄙视一切平庸，可我经常为我这个可爱的孩子担心。愿上帝关注这颗心。”

　　尼采对于学者的批驳其实在很大的程度上，也是缘于这样的一种思维。如果尼采没有这样的一种追求的话，那么他应该成为一个古语言学家，可是他没有，而且也不可能成为一个古文学家，因为他需要额的是对真理的追求，当他开始写《悲剧的诞生》的时候，他不知道这部作品会成为《葵花宝典》式的作品，他不知道他在下笔写这本书的时候，就是他在挥刀自宫的过程，他 断送了他在古语言学家的前途，尽管他是里切尔先生的高足，尽管他是一个难得的天才，可是他也不可避免的遇到这样的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就是李敖在26岁的时候，遇到的“老人与棒子”的问题，李敖明明白白的分析了这个问题，从感情上说，老人愿不愿意交出这一棒，从技巧层面来说，老人会不会交出这一棒，从棒的本身来说，老人交的是什么棒，我担心的是，老人不但不会交出这一棒，反倒很可能在青年人的头上打一棒。

　　但是尼采遇到的就是这样的一个情况，他被当时的所谓的前辈狠狠地敲了一棒，这一棒敲的挺凶的，可是却没有几个人去真正的理解他的作品中的东西，这种现象其实是一个普遍的现象，很多的所谓的前辈在看过几本文艺理论或者是相关的书籍之后，以为融汇了中西，“贯五经，通六艺”，可以“指点江山”了。如果从人生的角度来说，他改变了尼采的生活的轨迹，可是对于他的思维来说，却是他认真研究问题的一个开始，或许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自己和同道有什么不同，或许他已经感到了自己与同道有着很大的不同，但是总之也就在这个过程中，更加认清了他眼中的学者是一个什么东西。

　　尼采详细的比较了学者与哲学家，这个思想淋漓尽致的展现在《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里面，在《学者》篇，他详尽的比较了哲学家与学者，认为学者天性扭曲而冷漠，没有丝毫的开创新，心里就像是一个磨盘，只能够咀嚼别人的思想，而哲学家应该是这样的人，他们天性健康，“爱自由和新鲜土地上的空气，热情而真诚，时刻被自己的深刻的思想感动着，有着无限的创造性。这是因为学者献身于科学，所以他们所做的事儿就是戴着镣铐跳舞，这样就在自然不自然中扭曲了自己的天性，长期而来成为了科学的仆人，而没有了自己的个性，而当一个人成为了一个学者的时候，首先是自己的人性扭曲了，因而其实从这个时候就失去了人生的意义，这个其实在很早的时候，在我们的古人中，也有着这样的意识，比如李白就看到了这一点，在他的诗歌《嘲鲁儒》中有这样的话：“鲁叟谈五经，白发死章句。问以经济策，茫如坠烟雾。”其实说的就是这样的一个道理。

金景芳

　　当我写到这里的时候，我想到了著名的学者金景芳，在《家学与师承——著名学者谈治学门径》中，记述了他治学的门径，他认为自己研究先秦的历史，有八个标准，那八个标准就是不自欺欺人、不枉己徇人、不立异、不炫博、贵创、贵精、贵平实和贵客观。这或许是他治学的最重要的目标，他认为他的治学的目标是：“余草此编，纯本研究态度，目的在于真理”，当然这是治学的一个重要的目标，但是学者毕竟是学者毕竟是学者，学者所做的事儿，必须是言本有据，也就是你不能胡说，而这个就决定了他们的局限性，当然我们现在看一些著名的作品的时候，有名的学术著作都是自己有着很强的独创性的，比如郭象注《庄子》，这个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因为他让人们闹不明白，到底是郭象注《庄子》，还是《庄子》注郭象，这个成就是一个极为了不起的成就，但是这里面也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尽管学者也自认为追求真理，但是他们追求的真理，是谁的真理呢，不是他们自己所认为的真理，而是前贤的真理，因此他们的独创也就有了一定的限定性，而这个限定性就是他们的学者地位所奠定的，如果他们跳出了学者的规矩，那么就会面临着很大的非议，这就是尼采所遇到的问题，因为他的《悲剧的诞生》这一本书，不是前人的研究方法下的研究古语文学，因此自然就出来了很多的异议，因此很多的学者不敢谈自己的治学方法，而只敢谈治学的目的，因此金景芳也才在《中国奴隶社会史》的序中短短的写到：“我写这本书不可能没有缺点和错误，但有一点敢奉告读者，就是我没有依附草木，随波逐流。我说的是自己的话，走的是自己的路。”

　    这是为什么呢？因为圈子。

　　在中国的文化中，乃至于在世界的文化中，都有这样的现象，那就是圈子的问题。比如我们经常会听到这一的词，那就是娱乐界、文学界、书法界，等等一系列的圈子，既然是圈子，就有一定的行规，你就不能跳出这个圈子，否则你必定会招来非议，比如说，你的字写的很漂亮，自己玩玩儿可以，但是你只能自己写了玩玩儿，你不能到处留字，因为你如果一留字的话，别人就会出来指，你那里那里写错了，尽管你写的别人也觉得漂亮，可是你就是错了，为什么呢？首先，你没有老师，这样你就进不了那个圈子，比如进入中国书协，你要进，没有著名老师的推荐，你就别想进，其次，鸡蛋里面挑骨头，他可以根据比如像《中国书法字典》等等一系列的东西，比如流派来分析，你那里那里不对，而这个也许真的是你错了，也许就是因为你自己觉得这样写就是独创，就是创新，对吧？所以，你要做出一定的成绩，尤其是对于中国这样的国家来说，你首先要做的，不是你要有多高的水平，也不是你要有很好的能力，最为关键的是，你一定要混进一个圈子，也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一个圈子，所以中国现在的情况，才出现了王小二过年的情况。

　　当然能不能不要这个圈子呢？不能，为什么呢？尽管他使人觉得讨厌，但是还是不能不要这个圈子，因为他们传承着文化。文化的传播，不仅仅是依靠着书本的，这个做不到，而是要依靠学者的，在历史的变迁的过程中，学者所担任的角色，最为伟大之处，就是文化的传播，因为他们对于这个一亩三分地上的事儿门儿清，他知道这个圈子的演变与发展，如果没有了他们，那么这个圈子的东西，就不能够得到很好的传承了，因此学者是不可避免的，当他们把知识融会贯通了之后，就有了另外的一个称呼，那就是大师。而这个或多或少就有了自己的独创了，但是他们的独创也是在这个圈子之内的，而不是跳出了这个圈子，但是他们把各种文化，在他们的手中汇总，甚至是加以那个时代的特殊的理解，这就是他们的伟大之处，也正是有了他们，文化才不断的传承了下来。

　　尼采知道吗？知道，可是他为什么还要这样来批判学者呢？有两个问题，首先是让别人明确自己的定位。我不是学者，我也是研究关于文学的，但是，我就是不是你们那个意义上的学者，而是一个哲学家，你们没有看懂我的东西，而诉诸于你们那个圈子的学术规范来讨论，只是愚蠢的，其次是他思想的使然，因为他认为“人生是一场实验”，注重“自我创造”，而学者自我创造的东西，就太少太少，这个是对于他来说不能接受的，因为他的出发点是叔本华的哲学，也就是认为，世界的本质是意志，而意志是自由的，因此他也才从这个角度来反应人生的意义，人生的意义也只有在这个“自我创造”中才能体现出来，如果不是这样的人生，那么人生就没有了意义，因此也就是他所谓的人性的扭曲。因此尼采由此而断定：“一个学者，绝不可能成为一个哲学家。”所以他说：“即使我走着错路，我也仍然走在他们头顶上面的。”因为他在为自己的思想而战。

　　为自己的思想而战，这是一个极为简单的一句话，但是只有一个哲学家才能够做到。我们能不能做到呢？我不知道。

　　“出淤泥而不染”是什么样的一种精神状态呢，我想就是尼采这样的精神状态，那就是进去，然后又出来，自己还是自己，这就是天真。

　　在很多的时候，我们没有弄清楚一个观念，那就是天真的真正的含义，什么是天真。

　　当我们看到一个少女，她见到一朵花，特别的好看，然后她莞尔一笑，摘了下来，戴在了自己的头上，我们会觉得这是天真。但是如果当一个年逾四十的妇女要是依旧这样，你的第一个反应是什么？你一定对于她的印象不怎么好？但是这里到底谁是天真呢？

　　我以为妇女是天真，而那个少女则是无知。当然她这样做，是大多数人可以接受的，而那个妇女是不能接受的，为什么呢？因为大多数的人都认为那个妇女过了那个年纪，不是吗？所以这样做是一种做作，是一种不成熟、不诚实的表现，但是我亲爱的朋友，从现在起，你改变这种看法吧。

　　因为真正的成熟，不是你明白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个只是你的迷失，是你的棱角被磨得一干二尽，是你成为了大众的一员，而作为你自己，你的特点没有了，所以真正的成熟是——你知道自己要什么，然后为之奋斗，不屈不挠的追寻。

　　所以，真正的天真，是你在经风沐雨之后，你还是当初的那一颗心，而不是你突然发现，其实我原来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可是后来太难，所以现在混成这样呢？可是你也许不知道，你只要在坚持一小步，你就成为了你，而不是一个碌碌无为的人，也许再坚持一小步，你就成为了你当初想成为的人，不是吗？

　　我们的生活，是实实在在的，没有人生活在过去，也没有人生活在未来，如果你真的想成为那样的人，那么你就去做吧？因为你做了，你就已经成为了这样的人，不是吗？即使你想成为的人，让你生活的倍加的艰难，可是，你可以骄傲的说，我一直知道我要干什么，而且我也一直在干着，你呢？

　　人，不仅仅是为了生活，如果这样，那就是动物了，当然，人本来就是动物，但是你作为一个人想动物一样生活的话，你觉得好意思吗？

　　所以，你有梦想吗？请你在坚持一下下，因为，也许就是这一下下过去了，你就拥有了掌声和鲜花。你有爱情吗？请你再坚持一下下，请你相信，你爱的人，一定以同样的方式在爱着你。你有想过一个美好的人生吗？请你再坚持一下下，因为你抓住现在就已经过得十分的美好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