婊子有情
婊子有情
文文这两天很是不爽，竟然被一"臭婊子"给喷了。
就在前天下午，她刚哄好孩子，突然有人喊她名字，说有快寄，她又没买什么东西，怎么会有快寄，是不是搞错了，她心里正嘀咕，但经不住快寄师傅一声声催，就出门去看。是个到付件，好大一个箱子，师傅让她签单。一看寄件人是小娟，备注是阿辉的衣物，尽管心中一百个不愿意，但看是哥哥的东西，文文就付了款。
拿回去打开一看，全是阿辉的名牌衣服，衣服中间夹了封信，说她势利冷血，哥哥没出事时跟他要这要那，一出事，就躲得远远地，连她这个外人都不如，她还去监狱探望过几次，可跟他有血缘的人一次也没出现过，现在她退了房，阿辉东西没地方放，就先寄了回来……虽然信中没怎么提老李哥，但字里行间也透出很大的怨气，儿子再浑，也是亲人啊，怎能不管不顾。
“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花光我哥的钱，倒教训起别人了，不要脸的臭婊子”。文文差点骂出声，这信令她无地自容，脸烫的利害。
文文是阿辉的妹妹，一年前嫁到马家庄王家。好似一下子草鸡变凤凰，由一贫家女一跃成为王家“少奶奶"，很是风光了一回。她口中的这个“臭婊子”，不是别人，正是阿辉的女朋友小娟。
小娟去年来过阿辉家一次，个子高，皮肤白，五官精致，穿着入时，人很漂亮。她的到来，给阿辉家长脸不少，尽管有些女人背后酸溜溜地说小娟不是什么正经女人，但多数人家还是羡慕嫉妒恨，毕竟现在老婆不好找，全村赤条条几十个光棍。再说了，都什么年代了，有钱就是爷，笑贫不笑娼，谁还在乎什么贞节烈女呀？
记得那时候，为了儿子的婚事，老李哥几乎一夜白了头。没看到儿子成个家，老婆临死都合不上眼。她知道，女儿是不用愁的，现在是一家女，八家求，况且女儿也长得不赖，唯独这儿子成了老俩口一块心病。
老李哥一直生活艰难。他年青的时候，母亲找半仙王瞎子给他算过一命。王瞎子拈着几根猫须，微闭天眼，掐指一算，口中念念有辞，然后说:你这孩子是个鸡儿命，刨一把，吃一把，一辈子不聚财。当母亲把这神卦给老李哥一讲，他一下子就蹦起来，大骂王瞎子瞎忽悠，什么鸡命，鸭命，最好先管好自己的狗命。母亲见儿子不爱听，也就没再细说下去。
还真是一语成谶，老李哥就应了这六个字，“刨一把，吃一把”，手头刚有两个钱，不是老婆有病，就是儿女不乖，钱一花完，似乎又啥事没有。他常年累月在外面挣钱，一年就打个浑身响。老婆是个病婆娘，地里活一样都干不了，勉强给一家能做做饭。一家四口就凭老李哥打小工挣的那点钱过生活。
儿子阿辉从小调皮捣蛋，书读不进，还整天惹事生非，初中没毕业就出了校门去打工。他一年换几个工作，干什么都是三分钟热度，自己挣赶不上自己花，而且还谎话连篇，父子俩一度到了绝裂边缘。老李哥看儿子不争气，又把宝压在女儿身上，一心让女儿读，这女儿初中还行，可一上高中，成绩就下来了，听老师讲，文文谈恋爱了。最终文文大学没能考上，只得出门打工。老李哥家里就只剩下多病的老婆一人。
女孩子一出门心就野了，家里提的亲一概不理，非要自己找，结果谈了个外省的，这无疑要了李哥俩夫妻的命，儿子不靠谱，还指望女儿将来管他们，谁知女儿又要飞了。你说让他们依靠谁呀?
老李哥就不停打电话把女儿往回呼，但就是叫不回。时间一久，老婆的病就加重了，住了院，眼看有今儿没明儿，可两个子女就不回家，他们以为老李哥骗人，毕竟母亲常年抱病。
可这回他们想错了，母亲没能躲过这一劫，到医院没几天就咽了气。当老李哥把丧报给他们俩时。一对儿女这才慌了神，坐飞机赶了回来。这又有什么用呢？花了一大笔钱却未和母亲说一句话，母亲走时才五十出头。
也许是感到生命无常，或者是感恩老婆短暂一生的付出，老李哥这回大方了一回。棺椁挑了最好的，寿衣也穿了个里三层外三层，男铺女盖一样不少。前些年政府要求火葬，谁家老人仙逝都是偷偷摸摸下葬土埋，过“百日”或“一周年”才又大操大办，这两年好似松动了。老李哥就吹手喇叭江湖戏，给老婆办了风光大葬，事后又跟着立了碑。
在葬礼上，文文哭得死去活来，阿辉是男儿，倒也稳得住，但他心里想，一定要找个媳妇，好让老妈合上眼。
把母亲安埋好，阿辉又去了北京，文文这回乖了，留下来陪父亲。“三七”刚过，提亲的就涌上门。文文见父亲可怜，就和外省那男孩断了往来，在母亲满“百日”后定了亲，腊月二十嫁到了王家。
女儿算是安顿好了，可儿子还没着落，老李哥还是心事重重。娶媳妇不是嫁女，嫁女是你挑人家，娶媳妇是人家挑你，老李哥穷忙一生，给儿子也没攒下几个钱。房子还是十几年前的砖混大瓦房，早跟不上形势，想推倒重建，老是差钱，再加上这几年给老婆看病花了一大笔，根本无力盖房。这给说亲带来不少障碍。再退一步，房子建的好好的几家儿子也单着。看来要续香火，只能靠儿子在外面找。
别看阿辉是个浪子，但还挺有女人缘的，前前后后交往了好几个女孩子。阿辉中等个儿，不胖不瘦，长了一幅明星脸，通常西装革履，皮鞋锃亮，俨然一个事业成功人士。他出手大方，经常寅吃卯粮，是个真正的月光族。
阿辉曾对三叔讲过心里话，曾经错过了一个很好的女孩。那时他刚到沧州，在一家小房地产公司发传单，总觉得身后有一双眼睛注视着他。有一天，一位中年人找到他，和他拉起了家常，看似慢声细语，却问得很仔细。事后才知人家是老总。最后他托人事经理对他挑明，他女儿喜欢他，如果阿辉愿意，就让他落户沧州。
这个女孩什么都好，却是个哑巴，她如果不张嘴，简直就是一个冷美人，再加上人家家境好，阿辉就有些动心，可当他把这一切向父母一提，老李哥俩口就暴跳如雷。哑巴女，还要上门，说出去岂不让人笑话，就坚决不同意。阿辉也想，自己刚出来，年龄也不大，后面机会多的是，就放弃了。他离开沧州去了北京。
人生机遇真是很难把握，一不留神就错过了，阿辉就是这样。自打离开那女孩以后，他是找了好几个，但没一个合适的。许多女孩当初被他的甜言蜜语和帅气外表所吸引，但没多久，就让位于现实，一个个弃他而去。他养不起她们。
一来二去，阿辉年龄也就大了，供选择的余地越来越小。有个甘肃来京的女的看上他，年龄也相仿，她有个男孩，个子有些矮，胖了些，圆脸，像个冬瓜。当老李哥知道后就催他把那女的定下来，可阿辉始终下不了决心。
这时，小娟闯入了他的生活。
小娟老家在河北正定，丈夫是个酒鬼，喝醉了经常打她，遇到阿辉之前，她们己经分开好久了，小娟带走了两个孩子，把他们寄托在娘家，自己跑到北京打工。丈夫则潇潇洒洒，独自一人去了上海。她转辗换了几个工作，在这家地产公司稳定下来，做了销售代表,恰巧这时阿辉也应聘到这里。
小娟虽是两个孩子的妈，但是她总是把自己收拾得干净利落，加上她以前是奉子成婚，结婚早，所以从外表上看不出岁月的痕迹。而阿辉则显得毛毛躁躁，虽然也是帅哥一枚，但和小娟比起来，就显得浅薄稚嫩了。他虽然嘻嘻哈哈，但内心是胆怯的，他哪里敢癞蛤蟆去吃天鹅肉呢？
小娟本来就是个豪放女，网恋没几天，就和男友约会。几次过后便有了身孕，当年不顾老父反对，裸嫁到天津效区。婚后，男友再也不是含情脉脉，动不动就拳脚相向，她实在受不住，就打算离婚，可男友就是不同意，到现在两人虽是名义上的夫妻，其实早就各过各的了。阿辉的到来，顿时激起她内心的涟漪。
其实在阿辉之前，她就与部门经理暗通款曲，那个秃驴老色鬼在她入职没多久就把她拿下，承诺再历练历练就给她升职。小娟上有老下有小，只得屈从。阿辉的到来，使她芳心荡漾，几下就将这只菜鸟俘获，没几天，两人就出双入对了。
阿辉呢？感觉就像天上掉下来个林妹妹，整个人都漂了，走路找不着北。拉小娟逛商场，进饭店，恨不得把心掏出来。没多久就在外面租了房，两人同居了。
销售经理本想屋内红旗不倒，屋外彩旗飘飘，可谁知精心养的野花被阿辉连盆都端走了，气不打一处来，就随便找个理由把他扫地出门，失去工作的阿辉有如从七彩云端跌落人间地狱，一下子不知明天的早餐在哪里。
这段时间，小娟就不停地安慰他，张罗着给他找工作，带他吃好吃的。阿辉也算一个七尺男儿，哪能坐下吃软饭，为了心中的女神，他几乎什么苦都能吃，装卸货，发传单，甚至一度跑到工地去。正是这又苦又累的工地，给他带来了一线转机。
阿辉本来就心眼活泛，找机会请工长吃了几顿饭，包了一座竣工大楼的清扫工作，他请了几个人，晚上自己还加班加点，拼了两三个多月，终于把这活拿了下来，赚了一笔钱。但他这人就是眼窝浅，刚有点钱就又尾巴翘上了天，买了一个近千元的公文包，置办了一身高档行头，一扫这几月的颓势。本来刚找到赚钱门路，就应该乘胜追击，可他倒好，手上有俩钱就压守不住，鸡儿命又犯，不吃完，他是不会再刨食的。岂不知在北京，十几万元算个屁呀！
在阿辉干工程这段时间，小娟虽然没去工地，但她后勤工作做的非常好，洗衣做饭，整理房间，就像一位真正的贤妻良母。本来她没打算和他长久，她只是嫌恶销售经理那张爬满皱纹的老脸，一看见阳光帅气的阿辉，就想拿他做备胎，来填补和男友分居的空虚。现在青年人把未婚同居看得就像吃饭睡觉一样稀松平常，没人会老土的贴上道德标贴。但当她们处了一段时期后，她似乎对他有点不一样的感觉了。她想向他说明她的情况，她是两个孩子的妈，她己做了绝育手术，再也不能生育……
终于有一天晚上，在阿辉又一次向她求欢前，她一本正经地向阿辉说出了一切，阿辉稍有迟疑，但没多久就说他不在乎，人生苦短，只要他们俩能在一起，别的都无所谓。其实早就有风言风语传进他的耳朵，他心中早有准备。那晚，他们激动地做了好几次。
自从对阿辉坦白后，小娟就有意无意地疏远经理，尽管之前既和阿辉同居又和经理暧昧。她还通过法院正式起诉和前夫离婚，一心斩断过去，重开未来。就是那年春节，她陪阿辉回了一趟老家，才喊了一声叔，老李哥就激动地直结巴。后来他们又一起去了她娘家，过完年一起又回到北京。
经过这半年的折腾，阿辉挣的钱所剩无己，文文家本来什么都不缺，却不停地打电话，发微信跟哥哥要这要那。老李哥没跟儿子要，可阿辉还是给他给了两万元。小娟爸要他在他们那儿买房子，他只得硬着头皮答应，可钱又在哪里呢?
阿辉只得又开始寻钱去。他有一个朋友包了个内墙粉刷的活路，他就想去看看能不能匀给自己一些。那时天快黑了，他骑着电瓶车经过城南立交桥时，侧面冲出一个送外卖的女孩，他躲避不及，连人带车撞倒在地，他赶紧下车去拉女孩，女孩神志还是清醒的，脸上手上腿上血流不止。他马上打120把女孩送到医院去。
经检查女孩只是软组织挫伤，伴有轻微脑震荡，医生说留院观察几天，输输液，休息几天就没事了。这时小娟也闻声赶来了，她替女孩交足了住院费。可女孩男友一来，就不依不挠，说他女朋友这儿痛，那儿痛，晚上总是做恶梦，他开口十万私了。这家伙满脸横肉，身上还有纹身，一看就知道不是个善茬。
眼看阿辉要挨打，小娟连忙挡到前面给人家陪不是，好话说尽，人家才降到5万，而且要第二天凑齐，否则哼哼……
小娟阿辉只得自认倒霉。虽说阿辉挣了一笔钱，小娟工资也可以，但两家老人要养，孩子要花，阿辉又挥霍了一些，哪里还拿得出这么多钱。俩人手里满打满算才两三万元。小娟是出门的人了，跟父亲也张不开口，阿辉只有找妹妹文文拿，文文日子好，应该能帮他。
可当做拨通文文电话，说明情况，文文却说阿辉骗她，说她手上也没钱，然后就挂了电话。阿辉只得把电话打给在浙江打工的三叔。
三叔也质问了几句，找不出破绽就相信了，可他卡里没那么多钱，只转给阿辉五千元。阿辉不想找父亲老李哥要，他知道要了也白搭，他的钱才不好出来呢!
第二天，横肉男找上门来，见钱没凑齐，就想教训一下阿辉。他一把推开挡在前面的小娟，小娟站立未稳，硬生生被推倒在地。这时，本来还蔫不拉叽的阿辉瞬间却像一头发怒的雄狮冲了上去，顺手摸了一块砖头拍向横肉男的脑门，铁塔一样的壮汉直挺挺倒了下去。至此，大错己酿成:横肉男没死，却被打成重伤。
事后，阿辉以故意伤害罪被判入狱十八个月，并承担一切医疗费用，小娟把他们的钱都赔给了人家。她为了避开销售经理，又从原单位辞了职，紧跟着退了出租房，把阿辉的衣物寄给他妹妹，时不时去监狱看看阿辉。阿辉每次看到她孤零零的身影，就懊悔不己，几天不见就想的要命，看来他此生离不开这个女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