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白云飘 六
文盲
“我……我咋知道啊，”我揉着疼痛的屁股说道，“那些题又不是x+y+z=？的算术题，它尽是些模棱两可的问答题，我也心里没底呀 。”
“装，再装！”徐何提起了腿，“再装本姑娘踢死你，信不信？”
“装什么呀？”我莫名其妙的望着她。
“你看这个。”她把笔试成绩单扔到我面前。
我捡起来一看：100分！连忙跳了起来：“成绩这么好，你还踢我，你良心何在？”
“我要的是60分，不是100分，你懂吗？”徐何郑重的说道。
“我当然不懂呀，谁不想要100分呀？”我摇着头说道。
“60分就是合格，100分就是太优秀，太优秀的人就会引人注目。”徐何说道。
“引人注目有什么不好？”我说道，“我想引人注目，还没人想注目我呢。”
“你想引人注目是吧，那好，下周一你去晋见那个电信公司的老总。”徐何说道。
“我……”我顿时语塞。电信公司老板真要召见徐何的话，那是立马露馅儿。看来真是我的错了。我参加过各种考试，可是从来没有得过100分。这次笔试纯粹是瞎写的，怎么会得100分呢？
我记得其中有一题是这样的：你觉得你最亲近人是谁？最信任的人是谁？说出你的理由。
我的回答是：最亲近的人是自己，最信任的人也是自己。理由：就算是父母和兄弟姐妹，他们也不可能完全舍弃了他们自己来顾全你，也不可能完全了解你的心思。他们都是人，是人就有私心。人类的历史就是这样一部私心的血泪史。王莽杀子称王，杨广弑父夺位，李世民玄武门之变，武则天杀女封后，赵光义烛影斧声等等无不是这种私心的体现。
很多人都会认为这是一个谬论，可是这电信公司的主考官居然给了满分，真不知他怎么想的。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写答案，出了考场我就有点惴惴不安，万一没考到60分，怎么给徐何交代。
刚才徐何踢我，我之所以没有躲闪，也是出于一种赎罪的心理，以为她真没拿到60分。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低下头说道，“你得赶紧想个法子，不然真会穿帮。”
“你捅的篓子，你自己想办法解决。”徐何蛮横的说道。
“我如果能想出法子，我早就想出来了。”我无奈的说道。
“真想不出来？”徐何瞪着我。
“真……真想不出来。”我低着头说道。
“真想不出来就算了。”徐何说道，“不去见那老总就是。”
“可是你的工作咋办？”我着急的望着她。
“那老总压根儿就没想见我，我为什么要去见他？”徐何一把拉起我，“我说你笨蛋是说你吹蜂窝煤，你这样吹，吹到胡子发白也吹不燃火。”说着，她找来一把蒲扇，慢慢的扇了起来。不大一会儿，炉子里冒起几缕青烟。她把扇子递给我，：“继续扇。”然后她去房里找来一个水壶，放在炉子上面，“这样是为了避免把火种扇走，把火种扇走了，那就得重新来过了。”
第二天，本来是徐何母亲送我去上班的，可是她的腿脚突然疼得厉害，只好让徐何送我。
出了徐家，走了大约三十分钟，来到了一栋大楼前，大门旁边挂着一块牌子，我看了看，吓了一跳：四川省公安厅。大门两边，还有武警把守。徐何视若无睹，直接朝里闯。一个武警伸手拦住：“行人止步。”
“我们是食堂的。”徐何说道。
“食堂请走后大门。”武警说道。
无奈，我们只好绕到后门，哪知道，后门也有守门的，不过不是武警了，而是身穿制服的警察。徐何向其中一个警察说明了来意：“我是食堂经理叶刚的外甥女，我是带人来应聘的。”
那个警察拿出一个表册，让我们登记。徐何填完表后就给了我，我抬笔刚要填姓名，突然想起了徐何母亲的话，连忙说道：“我……不会写字。”
徐何惊讶的看着我，张嘴想要说什么，我连忙拉了一下她的衣角，她愣了一下，抬起头伸了一个懒腰，打了一个哈欠：“哎，真困啊，觉没睡好真恼火。”
那个警察皱了皱眉，说道：“把身份证拿来。”
我很顺从的把身份证递给了他，他看着我的身份证，填写了我的姓名，性别，和籍贯，在学历那一栏，他写上了“文盲”两字。
在出入登记表上要填学历的很少见，这警察之所以要填上学历，其实他是后勤处的，不是守大门的，他这么一填，我在这个单位的档案就基本定格了。
进了大门，走到无人处，徐何问我干嘛装文盲。我说你不也说了，好多警察都是初中毕业，有些还是初中没毕业，我一个厨房打杂的要是高中毕业，不是让人笑掉大牙吗？
徐何想了想，连竖大拇哥：“一个人起点低，如果和一个比他起点高的取得一样的成绩，人们赞赏的只会是起点低的那个人。你真是个人才，才来省城几天，就学会了这么多门门道道。”
我没有说话，心里却想，哪有你聪明啊！你母亲教给我的，我想半天也没想明白她的用意，你一下子就领悟出来了。
食堂是单独的一栋小楼，我们还没来到门口，已经有人来接了。
叶刚办公的地方在厨房旁边的小屋子里，与其说是办公室，还不如说是库房，屋子里堆满了各种调料品，连办公桌上放的也是鸡精和味精。他给徐何找了一张凳子，让徐何坐下，却让我站着：“刚才后勤传来了你的资料，你是文盲？”他抬起头，目光如刀锋一般的看着我。
我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我只读过一年级，后来家里没钱……就……就没读了。”
“既然你知道自己是个文盲，就要知道这是你不足的地方，你要想法弥补。但也不要自卑。对于我而言，我不会吹毛求疵的要求我的下属是完美无缺的人，我要的是各取所长。这个世上没有完美无缺的人，就算有，也是一个万金油，不是蠢才也是庸才。我的徒弟里面没有庸才，更没有蠢才。这就是我给你上的第一课。”
“谢谢老师教诲。”我连忙道谢。
“叫我老师，为时太早。”叶刚面无表情的说道，“这还要看你的造化。”说完，拿起桌上的对讲机，“小宋，过来一下，把新人带去熟悉一下环境，并安排一下他的工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