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古镇.今夜月明

2023-01-05  本文已影响0人  小镇黄昏

晚上逛小区后面的洛河,会源桥,南关厢,关帝庙,灯彩博物馆……

看到里面摆设的海宁传统灯彩作品。

在海宁这个小城,元宵节,除了吃汤圆,另有一个传统即是闹花灯。

元宵节迎灯,全国很多地方都有。

在海宁,不叫花灯,而称之为“灯彩”;闹花灯的活动叫作“迎灯”。

花灯的制作,全国各地都有。但,海宁硖石的花灯工艺全国一绝。

花灯上的图案全部用密密麻麻的针扎孔来表现。针刺密度达到平均每平方厘米十八至三十二孔,一件好的针孔作品需要数百万个针孔。

那么多针孔,不能扎破一个,否则就废了,可见难度之大。

“迎灯”的场面现代并不多见,我小时候听我父亲讲,他骑了自行车来看,那也是人山人海。2000年以后,我曾经看过一次,但并没有如我小时从父亲嘴里听来那么令人神往的想象之美。

现在在海宁博物馆以及南关厢都可以看到静态展示的硖石灯彩。

江南的正月十五,若是天气晴好,已有微微的春风气息,元宵节晚上人们出行游街,正是应景热闹时。

有一首词《生查子·元夕》: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一般都说是欧阳修所作,也有一说是朱淑真。但我更愿意去相信是朱淑真所作,因为朱淑真是海宁人。

且配合诗里的内容,词句里的女性气息,以及海宁独特的灯彩艺术,所以我更愿意相信是朱淑真所作。

朱淑真是海宁路仲人。去路仲古镇,还可以找到“朱淑真故居”的牌子。为什么说是牌子,而不说房子。因为那里的留下的房子,我实在看不出是她故居的样子。

或许,真正的故居早已经湮灭在历史的尘烟里。

史上对朱淑真的评价是“自幼才情横溢,喜读书,懂音律,工书画,擅诗词。因婚姻不遂素志,抑郁寡欢终生。留《断肠诗集》。其词多为闺阁忧怨之作,咏物言情,语清情浓,寓情于景,深蕴简出。”“清新婉丽,蓄思含情,能道人意中事。”

这里还有一个关于朱淑真的有趣的小故事:

朱淑真十九岁完婚后,随夫宦游于吴越荆楚之间,因不堪离乡颠沛,返家乡。后因思念丈夫,写信一封寄夫。信上无字,尽是圈圈点点。夫不解其意,最后在书脊夹缝见蝇头小楷《相思词》,阅信后,次日一早雇船回海宁故里。夫妻相聚。

下面这首《圈儿词》,就是信里的《相思词》的内容:

相思欲寄无从寄,画个圈儿替。

话在圈儿外,心在圈儿里。

单圈儿是我,双圈儿是你。

你心中有我,我心中有你。

月缺了会圆,月圆了会缺。

整圆儿是团圆,半圈儿是别离。

我密密加圈,你须密密知我意。

还有数不尽的相思情,我一路圈儿圈到底。

这也算是一封密码情书了,体现了女词人性情幽默含蓄,不失情趣的一面。

有人说,朱淑真的《圈儿词》实际是咏月诗的形象化表达,是抽象画的另一种形态。圈圈点点,整圆半圆,都是月圆月缺,对月相思。

我们的先人,因为正月十五弄出了一个元宵节吃汤圆,八月十五弄出了一个中秋节吃月饼。可见,古人对月亮的膜拜。

更有无数诗人圈圈圆圆地借月用文字写尽了无尽的心思。

自古才女多寂寥,朱淑真和李清照一样,皆是命途多舛之辈。但相较李清照前半生的惬意欢愉,朱淑真的一生则是生也断肠,死也无欢。

与丈夫决裂后,朱淑真回到娘家,再不顾忌什么礼法约束,随心所欲。

《清平乐·夏日游湖》

恼烟撩露,留我须臾住。

携手藕花湖上路,一霎黄梅细雨。

娇痴不怕人猜,和衣睡倒人怀。

最是分携时候,归来懒傍妆台。

湖光山色,烟萦雾绕,最是惹人驻足;荷花湖畔,携手并进,最是人间乐事。忽而一阵黄梅细雨,沾湿了罗裳,便再也不怕人猜度这娇憨之态因何而起,和衣睡倒在你怀中。

婚后的苦闷生活犹如一道枷锁,禁锢了朱淑真大胆张扬的个性,因而面对新的恋情时,她无比热切,无比放纵,亦无比珍惜。但也因此,朱淑真惹来了世俗的非议。

自古女子追爱,便是有违伦理纲常,朱淑真的那些诗词中香艳露骨的情爱描写,与主流社会女性的隐忍、克制格格不入,至于时人称其为“泆女”。

而她呕心沥血的无数诗篇,也被为保颜面的父母付之一炬。所幸许多年后,被人依据民间传诵辑录成《断肠集》。

而也有一种说法,那首词《生查子·元夕》,就是因为一个女性大胆地描写了男女相恋,私下约会这个原因,与世俗相悖,被按在了欧阳修名下。

某一年年末。

我给朋友发信息,说想请朋友大年初一早上一起去路仲古镇上吃一碗酥羊大面。

朋友表示很讶异,年初一吃早饭,这辈子还没有过这样的邀请。朋友总是对我这样的怪异举动表示好奇。

路仲是海宁保存的比较原始的一个小镇。没有旅游开发后的那份虚伪与做作,很原始的江南小集镇风貌,虽然有点脏、乱、差。却有活生生的市井气味。

其实对于路仲,虽然它是本地的一个小镇,我也是本土人士,但是对于它,我是陌生的,因为它在所有的乡镇里,实在太不起眼了。

但我分明对路仲又有许多印象。

这缘于前两年买了一本关于路仲的画册。

丝毫不懂画的我,却是偶有拿这一本画册来翻一翻的。那些黑白线条勾勒的粉墙黛瓦,亭台楼阁,让人熟悉如此熟悉。那些,都该是记忆里的影象。

路仲,并不是一个旅游景点。它仅仅是江浙一带一个还算有真实历史面貌小镇头。杂乱,肮脏,喧闹,宁静,静美,婉约……所有矛盾与协调,都可以找出一些理由来解释它的存在与共存。

它其实就是一个充满乡土气息与市井味的集市。与江南一带出名的、不出名的古镇,没有任何不一样。你都可以找出一样的建筑风格,临河的布局,不大的地方,也总有几家名望大族,当然,也还能找出几个文化名人。

对于这样的古镇,总能听到一些人在惋惜,惋惜居然没有得到当局的重视而得以保护与修缮。同时,也能听到不绝于耳的指责,指责那些已经出名的,得到大大重视的古镇,已经失了原味,被商业化戕害。

而我,居然暗自庆幸,这样的小镇,幸亏没有得到当局的重视,或者说,幸亏当局没有钱财来重视它。而让我还可得以一窥很多年前,我们生活的这个地方,是怎样的一种日常生活气息。

这样的小镇,就是附近百姓买卖,交易,出市,贸易,灵市面的一个地活动场所,是当地一处囊括所有生活一切内容的活动中心。如此而已。

它与旅游没有关系,它与为旅游而生的酒吧、客栈、工艺品、纪念品都没有关系。

这好比是当我们以为某种物种已经消失的时候,居然在某个偏僻的山林发现了它的踪迹。这个时候,你是把它挖了带回种盆里所谓的保护起来,还是任由它在大自然自由地生长,也或者是自生自灭?

好比那日,我们误撞入镇上的钱家后花园,遇上了一位钱老伯。若不是里面的犬吠,谁都不会想到,这样的里面,还有一户真实的日常生活,以及很不真实的花草树木,古墙老院。

一时,都让我人大感惊讶,即熟悉又陌生。那种感觉,即是犹如故人来。

总是有那样一种感受,人生的遗憾之一,便是,当你还未能把自己的精彩向你的或是朋友,或是爱人,一一展现时,他(她)亦已离你远去。

我惟愿路仲在工业与现代文明的历史潮流里,消失得慢一点,再慢一点。

小镇其实不大,年初一的早上也是人声鼎沸,人来人往。随便找个面馆子,落座,叫了两碗面,等待的时间里,和隔壁一个老汉神侃。

老汉吃的是一碗咸菜肉丝面,外加一个小茅香。

小茅香是本地的一种白酒,二两装的小玻璃瓶。这个酒,自我知晓人事起就知道,应是很有历史的大众消费品,价格也是相当便宜。

我与老汉调笑,说,你该来一碗过浇面。朋友则是对“过浇面”一说不解。与朋友解释,过浇面,是把面与浇头分开了上来,类似与云南的“过桥”。

这样的吃法,都是一些嗜酒人士,分开的佐料可以略微下酒,最后才把作料与面拌和,正式吃面。实在是一种很经济的吃早饭、早酒之法。

这样的吃法,年轻一辈已少见。一些上了年纪,尤其路仲这样的小镇头上,倒还偶尔见得。

言谈之中,得知老汉今年已经71,而他,吃了早酒之后,居然是要去他丈母娘家拜年去的。这很是令我惊讶了一翻,不免猜测,这样的年纪的女婿,不知还有一位怎样年纪的丈母娘,他们见面该是如何的样子。

这一切,皆令我好奇不已。

吃罢面,沿着街道人流,随便转了转,见到一座很有感觉的小院子,临河。

遗憾的是河流里的水实在浅了点。彼时的阳光很不错,斜斜地射下来,暖暖的。我与朋友闲闲地聊一些彼此都很熟悉的话题,不时轻笑几句。轻笑 ,那是因为,那些话题,也只有我们才知晓其中的乐趣与幽默。

我掏出手机找了角度照了两张,俩人就转身回了。

朋友说,明年大年初一,你依旧要请我吃早饭的啊。

往后的几年,我还真的连续几年的大年初一早上,去路仲镇吃了新年的第一餐早面。

2022/01/06 月圆夜

紫微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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