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谷(38)
“把洞口堵上,快一点!”方远最后一个出来,冷静地发出指令,八哥和欧寒还沉浸在喜悦中,激动的不能自持,被忽如其来的呵斥整的有点懵,反应过来后手推脚踢,一时之间尘土风扬。
“去拿工具,你们能不能动点脑子。”他气急败坏,欧寒连滚带爬往外跑,慢一点就踹上了,他一边跑一边扭头傻笑,大有躲过一劫的成就感 。孙老八摸着头讪讪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不要填,求你们了!”秦苒泪流满面坐在洞口,我一时无措,“还愣着干嘛,把她拽走。”方远板着脸说,我叹一口气轻轻拉她的手,她甩开我,哭诉道:“你也是铁石心肠,我舍不得毛团,我再也见不到我的毛团了?”我挨着她坐下来,让她肩膀靠过来,她看着我,泪水扑簌而下。
“你舍不得毛团,我们也舍不得离开它,就在刚才,它救了我们,它能在一个成年狼群中让我们全身而退,说明它很聪明,很有智慧。”秦苒得意地仰起脸,她抹了一把泪,清亮的眸子透着笑意,“腿麻了吧,我扶你回去休息。”她没有反抗,大概还沉浸在对毛团的爱以及自豪的氛围中,很有当妈的样子。
“不要填,你坏!”她看到即将填平的树洞,疯了似的推开我,跑到一半被几人堵住去路。
“相信我,你一定会再见到毛团的,你的爱,它都明白,我这样做也是为了它,为了我们大家的安全 。”方远有些动容。
“外面的画面,会很快传到陶老大的电脑上,我还要仔细斟酌,先回去吧!”她叹口气背着手往回走,看上去苍老了许多,“我是不是又闯祸了,打乱了你的计划?”秦苒疾走几步绕到方远面前,方远没理她,秦苒蔫蔫的,回到帐篷里躺下了。
“你睡吧,我去看看锦毛鼠,一会去环廊帮忙,饭做好过来喊你。”她拉起被子盖住脸,思忖着开导她的话,她却死死摁着被子,我也只好离开。
“姐,我真的很蠢吗?方远说我没脑子。”她倏地坐起来,拥着被子靠在床头。
“你不傻,只不过考虑问题太简单了,他是教授,又是陶老大同学,遇事兼权熟计了些你应该能理解吧?”
“理解,可是他太狂妄了,目中无人。”
“好了,理解就好!”手搭在门上,正要走又被她喊住。
“姐,第一眼看见毛团我就很喜欢它,我竟然把一支雪狼当成宠物来养,每天喂它一些肉干和香肠,它很可爱不是吗?”
“很可爱,我们都很喜欢它。它救了我们,如果没有它,我们早成为这群雪狼的口中食了,凭这一点,你就是我们的大恩人,不要胡思乱想了,好好休息吧!”说完,我轻轻拉上门。
“菊姐,我来帮你。”
“不用你,我准备好了,你去叫他们过来吃饭。”
“好!”余光里,菊姐抹着泪,卉姐跟在梁媛后面青蛙跳,脸上一弹一弹的,她很无奈。
“可以进来吗?”我在门口问。
“准备吃饭了。”方远没说话,经过梁媛身边时蹙着眉,嘴角抽搐了几下,这么细微的动作我在他身后看得清清楚楚。
“你还是饶了卉姐吧?”我说,他蹲下来拉起梁媛的手,“走吧,我们吃饭去。”梁媛乖乖地跟着他,我眼睛湿润了,这就是夫妻,梁媛忘了所有,智商不足五岁儿童,唯一记住的不是父母,也不是兄弟姐妹,而是她的丈夫,试问人世间,有几对夫妻能做到。
“老大,难受了吧?”孙老八停下来看我。
“没有,我有什么可难过,不过眼里进了沙子。”我捂着眼睛说。
“狡辩!”他苦笑一声,“也只有你了,换个人……”我打断他,“还是回去哄你媳妇吧,我来的时候看见她哭了。”
“老大,我想和你商量一下,上次很想和你说的,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耽搁了。”
“你想结婚?”我笑着问,“老大英明,经过这一次在生死边缘的徘徊,我想通了一件事,爱要当面说出来,趁她还在……”他眼里亮晶晶的,好似有泪水盈动。
“好呀,容我准备一下。”
“那,你曾经说过的话还算数吗?”我笑,“算数!”他像一个准新郎官似的腼腆笑了。
这世界本就不公平,女人容颜易老,男人至死是少年!
“……真好笑,锦毛鼠竟然掉进陷进里,要不是秦苒发现及时,过两天他风化成肉干了吧!”
“叫他一天到晚的得瑟,活该!”远远的就看见他们几人大声说笑,看来已经铺垫好了。
“可可,你没受伤吧?”陈平关心问道。
“没有,我全程围观。”我敷衍着,心里噔一下,他从什么时候开始直接叫我名字的了?
“可可,过来做吧!”他大方得体腾出一块地方,我摆摆手,“不用了,我有件事情要宣布一下……”我瞄向菊姐,狡黠一笑:“菊姐可要做好心里准备,我猜想,一会你会心潮澎湃小鹿乱撞的。”她冷冷一笑,自嘲道:“还小鹿乱撞呢,有头老牛就不错了。”
“你说对了,还真有一头老牛,他干着急也找不到草吃。”
“八哥,还是你说吧!”他摇摇头,双手合十,眼神恳切乞怜。
“八哥目睹锦毛鼠的惨状,感慨颇深。他想在有生之年给心上人一个婚礼,无论将来遇到怎样的艰难困苦,都相依相偕,岁月缱绻,葳蕤生香,不知道菊姐意下如何?”
“你们看,菊姐心里的小鹿开始乱撞了吧!”菊姐很羞涩,她弯腰捡起一块枯木扔过来。
“我想给你们办一个隆重的,与众不同的婚礼,只可惜谷里物资匮乏,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我说,八哥满脸愧疚,他看着菊姐的说:“阿菊,如果出去了,凭咱的能力,一定能让你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可在这里,我真的无能无力,你……”
“我愿意。”菊姐红着脸说,八哥脸上洋溢着无可言喻 的幸福。
“衣服我们有,梁媛有一身红色羊绒大衣,红色羊绒裙和高跟鞋,标签还在。至于八哥吗?你要是不嫌弃,我有一套西服已经穿过几次了。”
“不嫌弃,皮鞋和新袜子有吗?”八哥说完众人都笑了,他自己也傻傻笑着。
“我们大家凑一下,给八哥和菊姐组建一个圆满的家。”陈平说。
“那好,你们商量一下,我给秦苒她们送饭去。”
几天后,环廊里张灯结彩,一派热闹祥和的氛围,我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弄来的这些东西。
“这是什么?”
“锣!”埋头工作 的 肯叔头也没抬,我围着这个满是铁锈的庞然大物转了几圈,也看不出它是一个锣。
“这又是什么?”
“鼓,这可是阿南他们没日没夜,辛苦了几天才做出来的,就差上色了。”孙老八啧啧叹道:“像倒是挺像的,不知道能不能敲响。”
“姐,你还是想一想怎样当喜婆吧,我现在都开始期待了。”欧寒皮笑肉不笑地说。
“我看见卉姐给你做衣服,还有头饰,很有那么一回事。”
“滚!”
“好嘞!”他利落得在地上翻了几个跟头。
“可可,你怎么还在这里,梁媛呢?”方远忽然出现在我身后。
“真有意思,她是你老婆,你来找我要人?”
“她早晨对我说,要和你一起去泡澡,还准备了衣服……”他很着急往外走,我追上去,“会不会和卉姐她们一起去的,她没来找我。”我急忙解释道,他停下来四处张望着,目光锁定在环廊入口处,只见菊姐,卉姐和秦苒说说笑笑往里进,“要不,我……”他打断我将要说的话,“你先去温泉,我上别处找看看,一会去温泉找你们。”
“好,好吧!”他总是自作主张,从不听取别人意见,难怪出钱出力出脑子还得不到大家认可 。四月小阳春,流连在花花草草之中,忘了初心,直到看见梁媛,她依偎在一颗遒劲的柳树上,睨着一双摄人魂魄的吊梢眼,我心里一紧,她又回来了。
“既然你没事,那我走了,方远一会过来。 ”说完我扭头往回走,可没走几步总觉后面有人,还来不及多想,一阵眩晕倒在地上,迷迷糊糊被人拖走,感觉身体燥热难耐,脚无意伸到泉水里,很舒服。
“你怎么在这?”尖叫一声我抓住衣服,他一脸懵逼,猛然惊醒也把衣服往自己身上拽,我们拉锯战似的互相扯着。
“你先穿。”他夺过外套遮住身体沉到水里,我欲哭无泪,回去的路上遇见急匆匆赶来的秦苒,她说婚礼已经准备好了,只是找不到我和方远,你们都是很重要的角色云云,我淡然一笑,拉着她往回走,她还挣扎,笑着说她的任务还没完成,我说方远去找梁媛了,一会就来。
“你说谎,梁媛一直在环廊里,她喜滋滋的要当伴娘。”
“是吗?”我松手。
婚礼热热闹闹进行着,八抬大轿把菊姐迎进门,她一袭红色套装,撑一把红色的伞,,羞涩如豆蔻的少女,我泪眼婆娑。
“姐,该你了。”欧寒拉了拉我的手,我脑中空空,不知道作为一个喜婆该说什么,所有人都停下来看我。
“对不起,菊姐和八哥的喜宴,我失态了!”我抹去眼泪说。
“我们能理解,可可你替菊姐高兴,眼泪能证明这一切。”陈平真挚的眼神以及平铺直叙的表达方式消释了我的尴尬。
“好!给喜婆换衣服。”我勉强笑着说,秦苒等不及冲过来,替我换上衣服,插上头花,画好了妆,她掏出小镜子递给我,鬼鬼祟祟地说:“姐,你会不会喜娘唱词,我教给你,这两天跟卉姐学的,她会的很多,一套一套的。”我斜睨她一眼,大有破罐子破摔的气势。
“不就是喜娘唱词吗?我也会……”
“插红花,穿红袄,夫妻同心,岁月静好好。
郎才女貌,瓜瓞延绵,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情投意合,夫唱妇随,如鼓琴瑟,永浴爱河。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