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梦一场的一虫二先生
梦呓/邓迪安
1.
连续两个晚上,我都几乎彻夜不能寐。
第一晚是因为伏案工作,一份方案写到三四点,第二晚则是因为没有工作,玩手机到那个时候。
要知道,现在的时局艰难,可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天的日子,在家居士往往就这生活状态。
两晚上我都迷迷糊糊梦到之前外婆家老房子一带的事物,如梦如幻如真,好似周深的《大鱼》。
外婆老屋在原来滨江路一百多号,接近伏波山(我外婆管它叫“婆婆山)一带。
记忆里从窗子外望过去,到处可见卷叶虫和扑楞蛾子占领的葱翠树木,花丛旁、地下防空洞附近埋伏着拿散弹BB枪随时追杀我的不良少年,河堤边捡拾蠷螋和奇石装进磁带盒的傻缺同伴往可以一眼到底的江水纵身一跃,小腿上爬满了水蛭。
寻常的夏日在小童们吹出的肥皂泡里样子五彩斑斓,解放桥底下的暖流细细流淌,觉得这就会是永恒不变的。
2.
事情发生的地点,其实离着外婆家还有一小段距离,但为了叙述方便,还是将两个地点混作一谈,因为在梦里头,这个街区比我描述得还要大许多。
第一个晚上,我梦到那个老卫生材料厂的所在,整个街道的海拔高了许多,像老电影里一镜到底的旧金山街区,除了没有飞车、M16、叶子和长滩,其他的一切应有尽有。
我由于缺少一台机车,在街区里转悠了七八个小时也找不到出路——我感到很疲倦,这个疲倦不仅是因为这层梦里的时间比现实中慢七倍的流逝速度,更因为我两条如灌了铅一般的大腿,越来越难迈步向前。
这种疲惫感很真实,真实到当时我都合理地怀疑自己是在做梦,差点使得梦境坍缩,毕竟曾经在梦里做过那么多爽的事都感觉不真实,仿佛不真实才使得我安然接受这是梦境,而不是与常人正好相反。
走了不知道多久,身边只零星过去几个骑二八大杠的白衫中年人,并没有逍遥骑士或扛着两杆大烟枪的家伙们从类似搏击俱乐部的地方走出来。
只是其中有一个人看着我,问我为什么没有戴口罩,我就一下惊醒了,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口罩让我分清了现实和梦境,希望多年以后回忆起二十一世纪的二十年代初期,不是只记得一副口罩。
3.
第二天晚上,还是梦到几乎同样的地方,中华路小学附近的居民区,这的土地也拱了起来,一下多了很多内容,像是旧时长安或平安京,又似风云顶。
梦刚开始的时候,我还很清楚这是梦境,为了不快些醒来,我和自己装傻,一路想去寻找母亲和舅舅们小时候发生的那些趣事,结果什么也没有找到,只看到饿殍和很多无脸男在街头游荡。
我走到二十年前吃过的并排的几家米粉店后头,进了一座过去传说有吸手鬼(专吃小孩手)的四合院结构的房子。
时年的旧房在被改造前,都是预制板结构的,由随军和运动后南下的北方人设计建造,这种房子的结构让人民的关系很贴近,但从风水学的角度看似乎并不妥当,夜深忽梦少年事,突然就又联想到了《东京超恐怖传说》。
想要从其中出去并不容易,我上下都看过,没有出口,这房子有四层,跟我外婆的房子一样,除了没有胆量爬上楼顶,能转的地方都转过了。
几个房间里的窗户都能看到对面楼的样子,可一旦凑近就会发现,这只是电视机里的图像,电视机有窗户,窗户里有楼房。
我下到一楼,扒着栏杆,看到对面楼一户房间里窗户外就是一片草地,这和其他房间不同,于是循着它走过去。
进了房间一看,一个男人已经死在他的沙发上,手里还捏着遥控器,而我先前看到的草地,竟然也是电视机里的图像——这电视被男人镶嵌在窗户上,我问过他,他的确已经死了,没有任何反应。
我自己把电视机卸下来,发现窗户是假的,窗棂内只是一面墙,我很失望,只能往他家内屋走去。
走到内屋,有看到一扇窗户,真正的窗户。
我扒拉在窗前,看对面楼——这楼跟我刚进来的楼一模一样。
我失望地上下四周望,生怕自己住在海豚酒店的1408号房间。
看到许多同侧其他房间的人也跟我一样探出头来,我松了口气,问隔壁的那位:
“怎么样,能出去吗?我在这里转了很久了。”
“我已经在这里十四年了。”那个人回答说。
这句话一下就让我害怕了。
4.
心里什么咒都念过了,也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没有戴口罩,明明就是在梦里嘛。
可是何时能够醒来,摆脱这诸多的不合理呢?我自己并不清楚。
如果是变成植物人,一直待在深层的梦里倒也不错吧,这是一个很无奈却合理的避世理由。
直到现在,也还是没能确定自己究竟是醒过来了,还是继续在梦境中。
手机已经捏了很久,马上就要没电了。
大梦一场的董二千先生
推开窗户,举起望远镜
眼底映出,一阵浓烟
前已无通路,后不见归途
敌视现实,虚构远方
东张西望,一无所长
四体不勤,五谷不分
文不能测字,武不能防身
喜欢养狗,不爱洗头
不事劳作,一无所获
厌恶争执,不善言说
终于沦为沉默的帮凶
借酒消愁,不太能喝
蛊惑他人,麻醉内心
浇上汽油,舒展眉头
纵火的青年,迫近的时间
大梦一场的董二千先生
推开窗户,举起望远镜
眼底映出,一阵浓烟
前已无通路,后不见归途
推开窗户,举起望远镜
眼底映出,一阵浓烟
前已无通路,后不见归途
敌视现实,虚构远方
东张西望,一无所长
四体不勤,五谷不分
文不能测字,武不能防身
喜欢养狗,不爱洗头
不事劳作,一无所获
厌恶争执,不善言说
终于沦为沉默的帮凶
借酒消愁,不太能喝
蛊惑他人,麻醉内心
浇上汽油,舒展眉头
纵火的青年,迫近的时间
大梦一场的董二千先生
推开窗户,举起望远镜
眼底映出,一阵浓烟
前已无通路,后不见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