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败

雨丝斜斜地织着，把窗外的玉兰树洗得发亮。我坐在书桌前，指尖划过那张印着红叉的试卷，油墨的气味混着潮湿的空气，在鼻尖凝成一团酸涩。这大概就是失意吧，像被雨打湿的翅膀，明明想飞，却怎么也扇不动。

十六岁的人生里，失意总爱披着不同的外衣。可能是月考排名单上那个刺眼的下滑箭头，可能是鼓起勇气报名竞赛却连初赛都没通过，也可能是精心准备的班级演讲被老师评价“不够投入”。它们像夏日突如其来的雷阵雨，前一秒还是晴空万里，下一秒就淋得人措手不及。

记得去年冬天，我攥着那张书法比赛的落选通知，在画室里待到很晚。窗外的梧桐叶落尽了，枝桠在暮色里张牙舞爪，像极了我此刻凌乱的心情。练了三年的隶书，临过无数张《曹全碑》，指尖磨出的茧子比任何勋章都清晰，可结果还是“笔法尚可，气韵不足”。那晚我第一次怀疑，是不是有些努力，从一开始就注定要落空。

直到后来整理旧物，翻到小学时的日记本。泛黄的纸页上，用歪歪扭扭的铅笔写着：“今天跑步比赛又没拿到名次，但是老师说我比上次快了两秒。”忽然想起那个扎着羊角辫的自己，跑完八百米后扶着树干大喘气，脸上却挂着傻乎乎的笑。原来那时候的我，早就懂得失意里藏着的小秘密——它不是用来否定过去的，而是用来标注成长的。

现在的我渐渐明白，失意就像树的年轮。春风得意时，我们只顾着向上生长，忙着舒展枝叶迎接阳光；只有遇到寒流、虫害或是干旱，树干里才会悄悄刻下一圈圈细密的纹路。那些不那么光鲜的日子，那些辗转难眠的夜晚，那些咬着牙重新站起的瞬间，其实都在悄悄塑造着更坚韧的自己。

雨停了，玉兰花瓣上滚落下晶莹的水珠，在窗台上砸出细碎的声响。我铺开新的宣纸，蘸饱浓墨，写下“长风破浪会有时”。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里，仿佛能听见年轮生长的声音。原来所谓失意，不过是人生给勇敢者的勋章，用暂时的黯淡，铺垫未来的光亮。

成长从来不是一路坦途，那些跌过的跟头、流过的眼泪、受过的委屈，终会变成我们对抗世界的铠甲。就像此刻天边透出的微光，穿过云层时或许会被遮挡，但只要往前走，总有一天能遇见完整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