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隘口的土匪
鲁西南这个山洼洼里,抗战年间,有一伙土匪,匪首大刀刘是隔壁村的村霸,不知怎么地,逼上梁山,占山为王,秃瓢的山头找了几个洞,竟然还有不少人来投奔,大多数也是缺粮少吃人家的,为口饭而已。
大刀刘选的这个地方好啊,属南山隘口,是他重点劫道之处,所劫之人不分,男女老少,贫富不管,过路的,走亲的。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这个地方变得很恐怖,白天不敢走其路,夜黑不敢过其口,月高高,风潇潇,瘆人不已。
听老人讲,大刀刘走上土匪路事出有因。
村霸是别人对大刀刘的定位,其实据熟悉他的人说,大刀刘是挺讲义气的。早年间,他有几个兄弟跟着他,在地主家干家保,相当于护院队。在当时是个能吃香喝辣的活儿,虽然不受人待见,最起码活得体面。地主家有个千金,长得出众,小巧玲珑,惹人眼馋,十里八乡,更是年轻小伙儿惦记的主儿。可这样的地主千金,怎么可能是谁想就能想的呢?
所以,大刀刘这下家保们日常最重要的一项工作就是保护这位千金。出门随行,形影不离,久而久之,大刀刘也不免对这位长得惹人的人儿产生了非分之想。
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他总是拿来向人吹捧。闲时,和兄弟们喝酒时,他总爱吹:大小姐,早晚都是我的人。每逢话音至此,便得兄弟一阵嘲讽。时间长了,他心理不平衡了,有一次喝醉了,他直扑大小姐房间,表白,吓得小姑娘连声叫喊,地主跑来不干了,把大刀刘打了个半死,要不是后来大小姐求情,说他并未对她做什么非分动作,地主这才勉强让他留在家中,戴罪立功。
有这次,虽嘴上不说,但他心里的那团火却一直未灭。
他的拜把子兄弟,常柯,家有八十老母,老独户,常柯是她捡的孩子,可是一直视为己出,常柯也感恩戴德,一直拿她当亲母待之。那一年,老母病重,临走时想吃口饺子,可那年月去哪弄面和肉?
于是,常柯决定冒险,从地主家偷粮,这事他对谁都没说,连大刀刘都不知道。等到后来大刀刘知道的时候,他已经被地主吊在木桩上打得遍体鳞伤了。鲜血滴落的地方,放着一小布袋和二两猪肉,而那,早已经被血水浸泡……
常柯没死,只是不适合做家保了,他其实很聪明,还读过几年私塾,是老独户省吃俭用送他读的,多少认识点字,只是现在,为这点东西被人打成了残疾。大刀刘没说话,此时,他把所有的恨都埋在了心里。
时机出现在千金出嫁的那晚。
地主为千金选了一家门当户对的人家,是衙门当口管事的公子,相当于现在的镇长一级吧,属于直系领导。这里面还得说点小道消息,其实,虽然那次大小姐对大刀刘的冒失感到措手不及,但她心里其实还是挺喜欢他的。
可是他们两人,就像是地球和太阳的距离,只有光能到,虽有情愫,也只能暗自深埋心底。大刀刘能不懂?他恨啊,他恨当年地主那句:你也配?!他恨鞭打常柯时的那种轻蔑的眼神,像是在打自家的畜生,他最恨的是,当大小姐看他时,他明明知道了何意,却不得不为自己低贱的身份而躲避目光。
所有的恨,让他起了杀心,磨刀霍霍,先把地主捅死,又把在新婚之夜的大小姐奸杀。随后,集合兄弟,抬着常柯,奔向了南山隘口地儿。
大刀刘的结局,也是悲凉,在一次与政府军争夺地盘的战斗中死了,而那块地方,离南山关隘口不远,他之所以拼死一搏,只因那里埋着那位千金大小姐。
忠骨埋青山,狂风奏乐曲,共庆天作和,来世缘不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