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小说|牛肉面

【郑重声明：本文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月•微型小说主题人物创作第26期：我的遗憾与你有关的创作。（未收录）

一个月后，马瑞凡收到何慧芳去世的消息：我老婆已经走了，她临走前让我告知你。何慧芳的老公用何慧芳的手机发来的信息。虽然马瑞凡心理早有准备，但还是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马瑞凡坐在摩托车上望着天空，阳光仿佛变成一根根透明的针，直刺向马瑞凡的眼睛，马瑞凡没有避开，想让眼睛的痛来减缓心里的哀伤。

请节哀！慧芳，一路走好，天堂没有病痛。马瑞凡用黑色的眼光看着手机，回了信，骑着还没来得及熄火的摩托车到了面馆。“两碗牛肉面。”

马瑞凡坐在餐桌前，望着微黄的墙壁，一年前那个尴尬又美丽的画面出现在眼前......

美女，过来帮忙抬过去啊，愣着干嘛。马瑞凡大声喊着傻傻盯着自己看的厂家销售代表。

何慧芳愣了一下，迅速把手机塞到牛仔裤后裤袋，跟眼前这个男人一起把一大箱玩具抬到货架子旁边。曾是奶粉专卖店销售冠军的何慧芳，仿佛回到那个又累又爽的奋斗时期，很熟练地帮着身边的男人将地上一箱箱奶粉和婴儿用品拆开，摆放到架子上。

美女，纸尿裤摆哪里好？马瑞凡问。最下面。何慧芳头也没回，专心把一罐罐奶粉摆放整齐，摆放漂亮。

马老板是吧？不好意思啊，路上遇到交通事故，堵了一会。一位穿着浅蓝色职业装的女孩气喘吁吁地出现在马瑞凡面前。马瑞凡愣了，你是？我是赢氏奶粉的销售代表贾子涵，昨天跟您通过电话的。

马瑞凡一头雾水地盯着何慧芳的后背，何慧芳转过身，有点害羞地说，马老板是吧，不是意思啊， 刚才你叫我帮忙，我刚好也有空，就......你帮手来了，我也该走了。

是我不好意思，还以为，还以为你是销售代表呢。马瑞凡尴尬极了。你帮我摆放了产品， 还摆得那么专业，加一下微信吧，等你结婚有了孩子，我送你优惠券，我的店还没正式开张，优惠卡还没弄。

行啊，我孩子都上小学了，不过奶粉也是需要的。何慧芳边说，边从牛仔裤后袋摸手机。在扫微信的时候，马瑞凡用惊讶的眼光偷偷地仔细地看了一眼孩子都上小学了的“小姑娘”。

“两碗牛肉面来了，帅哥，你朋友还没来啊？”

“来了！”

马瑞凡用筷子捞起牛肉面，灰色的热烟，卷成了何慧芳漂亮的模样，点点滴滴的美好又在马瑞凡脑子里回放......

我叫马瑞凡，感谢你那天的帮忙！马瑞凡给何慧芳发了微信。

不用谢，我以前是奶粉专卖店店长，那天看到你一个人在忙，职业病就犯了。何慧芳像是在回复一位老朋友。

怪不得你那么专业，现在当老板了吧？

没干了，结婚后，老公养着，在家呆了好几年，成傻子了，你的店生意挺好的吧？

就开张优惠那几天还热闹一点，现在都没人光顾。我之前在工厂做技术员，下岗了，朋友介绍我做奶粉，想试试，但我销售方面没有经验，目前又请不起店长，遇到问题可否向你请教？

可以，只是我好几年没干了，以前的经验现在也不一定用得上。何慧芳爽快地答应了。此后，奶粉店里偶尔会有何慧芳娇小的身影，马瑞凡望着何慧芳的背景，总会感叹：小小的个子，大大的能量！

马瑞凡把筷子竖起来，面条丝滑地溜回碗里，马瑞凡张不开口，心里那个恨啊，恨自己那天为何就没果断抛开那见鬼的促销活动......

慧芳，你帮我那么多，请你吃饭又不肯赏脸，要不你当我们店的顾问吧，我给你开工资，不过暂时不高哈。

店里生意好了，是你马老板努力来的，帮你只是我对销售的热爱。你想开点工资就让我给你卖命呀，没门。马瑞凡仿佛又看见了何慧芳那张调皮的脸蛋。

你的命我哪买得起。对了，你都两个多月没来商场了，不会是在准备第三胎来支持我的生意吧？

有可能啊，只是买哪家的奶粉可不是我决定。咳嗽一直没好，来省里大医院检查一下，等回去了你请我吃饭吧。

真的啊，那太好了，回来了告诉我。

没多久，马瑞凡正在店里操持着国庆节优惠促销活动，这一次，厂家销售代表没有迟到。已经中午快 12 点了， 店里顾客少了些，马瑞凡坐下来喝口水，发现何慧芳两小时前发来了信息：中午请我吃牛肉面吧。

慧芳，你回来啦，今天店里做活动走不开，明天吧，明天请你吃牛肉火锅。马瑞凡回了信息又忙活去了。促销活动很成功，马瑞凡兴奋地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何慧芳。直到第二天早上，何慧芳才回了信：瑞凡，你真的很棒，恭喜你啊！我昨夜又上来省医院了，这次怕是回不去了。

啊，你怎么啦？？一种不祥的预感堵住了马瑞凡的心。

肺癌，晚期，做化疗两个月了，昨天，精神还好，突然想吃牛肉面，也想见你，昨晚，又咳得喘不过气，连夜上来了。何慧芳的语音有些微弱。哪个医院？我去省里看你。你不要来，这里不让探视。后来，何慧芳的回复越来越少。

马瑞凡放下筷子，站起来，坐到何慧芳的位子上，用沉重的手拿起筷子，把牛肉面慢慢地夹进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