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出走

2023-03-19  本文已影响0人  狄枫Leslie

肉身不觉处,灵魂远方。

——题记

我喜欢一个人背着背包就出去了,去一些未知之地,探一些神秘的冒险。我不愿将其称之为旅行。因为旅行应该是携三两好友,或父母伴侣,边走边唱,一路游山玩水的。看山是山,看水是水。

而一个人往往是一个孤独的旅程。它不一定会开心,但它一定会让你思考。沿路光景,无边风月,往往是抵不住心中的怅然。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

那我能否将我的出走称之为修行呢?

在进藏的时候,我看见了朝拜的人,他们布褛褴衫,赤足而行,三步一叩。从一个远方去往另一个远方。布达拉宫门前,转经的老人,朝拜的妇人,还有对佛门认识尚浅的小孩。作为一个无神论者,在我看来,这样的事简直是荒谬。但作为一个普通的人,我感到震撼,那是对于信仰的虔诚,这种虔诚在人间被遗忘了很久。

在蒋勋的《吴哥之美》中谈到一个事:吴哥寺庙有非常陡直的阶梯,很多游客从这里攀爬上去,都掉落了下来。因为这个阶梯根本不是为游客所修的,而是为虔诚的信徒所修。

或许只有这些对于信仰虔诚的信徒,他们的出走,才能称之为修行吧!他们看山仍是山,看水仍是水。

《可兰经》里讲:你若呼唤那山,那山不来,我便过去。对于我而言,我不会呼唤那山,更不会过去。我会随心游走,如若遇见,便是缘分,相视一看,各自安好。如若时间不赶,我可能会登山看一看,不一定是看山,也不一定是看山下的风景,兴许只是看一看登山的人吧!

我很无奈,我是一个没有信仰的人。但我也很庆幸,自己年纪轻轻没有信仰。没有信仰,心灵上少了归属,自然也就少了羁绊,少了些许牵挂,让自己的心灵在天地间随处漂泊。

我读高中的时候,家离学校很近,只有十余分钟的路程。可每次下晚自习回家的时候,我都会绕一段路程回家,在回家的路上多耽搁一会儿。回到家,便会觉得心情舒畅很多。在路上也不干什么,看一看周遭的树,有时候起风了,听一听风过疏叶之声。看一看天上的月亮,月明星稀。有时月亮也不一定会在,用云将自己给遮住,它自己也出走了一会儿吧!看一看昏暗的路灯,有时一眨眼,便跑出一只小猫来,静静地在路灯下站着。又一眨眼小猫又没了踪影,消失在漫漫长夜中。

这应该是我对自己出走最初的理解吧!

后来,也会自己背着行囊随意走走。走到一个不知名的小山村,寻一寻古人的“小桥流水人家”,也不知有没有“古道西风瘦马”。

走到一个无人问津的小镇上,寻了小镇上唯一的饭馆。有时小镇飘了雨,灰蒙蒙的。屋檐上的雨,滴落在青石板上,一位美丽的少妇,撑着伞从桥上走过,眼神中夹着一丝淡淡的哀愁。那一刻,仿佛让自己误入了江南。但没有莲花,没有东风,没有柳絮,甚至连马蹄声也没有。我只是打这里走过,只是小镇上一个简简单单的过客。

走到一个陌生的城市,寻找地道的小吃,寻找最高的建筑,寻找最美的人儿。当夜幕降临,再走到城市尽头,陌陌地看着繁华之后的苍凉。夜晚是城市的后背,苍凉是繁华的归属,没有永恒的十里洋场,只有无尽的荒芜。城市其实是空荡荡的,因为灵魂还在远方漂泊。

你相信宿命吗?

出走了,最终会归来,归来便是出走的宿命。人活着,终究会死亡,死亡是生命的宿命。人生的本质是否就是一场出走,当我们弥留之际时,终究会记得归来。

年轻是很贫穷的,身上的行囊什么都有,唯独缺少金钱。或许正是缺少金钱,我们的出走,才显得豪情壮志,义无反顾。

绿皮火车是年轻时最省钱的出行方式。我特别喜欢夜晚坐着火车出行。夜晚火车站的热闹一点也不输白天,但当暮色笼罩了大地,苍凉侵袭了城市,这时的热闹显得有一种特别的温情。相聚与离别,在夜晚的环境下,显得更加诚恳。

在夜晚的火车站,有很多过夜的人,他们很多是因为第二天转站出发,旅馆住宿太昂贵了,不如就在火车站将就一晚。有的人,就随便在地上铺了一下,草草地睡去,卸下了一身的疲惫;也有人坐在长椅上,手捧着一本书,通过阅读,洗涤心灵,放松行程的苦闷。很幸运,我买的票转站时间都不长,稍等一会儿,便可上车了。

在夜晚坐上列车时,要小心翼翼地寻找自己的位置,周围的人早已熟睡。在列车的深处偶尔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母亲急忙哄着孩子,给孩子喂奶。边喂还要边抱怨着她身旁睡觉的男人。

寻到了自己的位置,是一个靠着窗户的位置。坐了下来,戴着耳机,静静地望着窗外无边的夜色。偶尔路过了一个小镇或村庄,远方的点点灯火在广袤的原野孤独地亮着。渐渐地,我也在周围此起彼伏的鼾声中睡意浓了起来。

凌晨,天蒙蒙亮。太阳还未出来,月亮还未消失,大地有了它最初的模样,窗外好像是东方初白的地方。铁轨逐渐地延长,太阳也随着铁轨的方向慢慢出来。最终火车开往了城市。

铁路是工业革命的产物。因为工业革命,人类改变了传统的生产关系,结束了数千年的农业时代,打破了原来的人与自然的关系,构建了新的伦理与道德,人类的文明达到了另一个高度,这应该是人类最叛逆的出走了。

看见了铁轨,我不禁想起了关于这个时代最初的种种。工人在工厂里被资本压榨,工厂的烟囱里冒出了滚滚的浓烟。到后来啊!战争,屠戮,环境破坏在人类出走的路上愈演愈烈。

我对于人类是持着乐观的态度的。战争过后,有了大量关于战争的反思,有对于逝去生命的默哀。环境被破坏后,有了大量关于环境保护的意识。在后工业时代,人类又开始重视了农耕,重视了生命,重视了人与自然的相处,这应该是出走之后的归来吧!

出走的宿命就是归来。当列车驶向远方时,远方的列车亦驶来。

在食人族部落,食人族会将自己逝去的亲人,朋友吃下去,让他们以另一种方式活下去,一种在我们看来特别残忍,背弃伦理的方式。

人类战争过后,食人族部落听闻战争死亡人数后,惊讶地问道:“你们要吃这么多人吗?”人们告诉他们:“这些人并不是用来吃的。”食人族感到了不解与疑惑。而我们仍然在用自以为高贵的文明鄙视野蛮,殊不知,人类自己以自己的自负所建立起来的高贵,骄傲,早已被自己打碎。

天葬是藏族人所信仰的死亡方式。人死后,由天葬师将人剁成很多块,放在天葬场,待到秃鹫到来。藏人认为秃鹫是上天的信使,人在天葬之后,秃鹫会带着人的灵魂飞向远方。

远方?西藏不就是远方了吗?还有比远方更远的地方吗?

远方之所以存在,或许就是因为从没有人去过。老子西出了阳关,郑和下了西洋,哥伦布寻找了新大陆,阿蒙森到达了南极洲,阿姆斯特朗登上了月球。他们或许到达了远方,可当他们身处远方时,是否又看见了天边那一道更远的曙光。

远方之所以存在,或许是我们从来没有停止渴望。人类的历史就是一部不断对世界,对宇宙充满了好奇与探险的历史啊!有时我们是叛逆的坏孩子,很邪恶,很残忍;有时我们又是听话的好孩子,很正义,很善良。好与坏之间,正义与邪恶之间,善良与残忍之间,我们不断出走,对世界充满了渴望。

先民对这个世界又是怎样的理解?生活在旧石器时代的人们,他们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人类在这个时期还没发展出“社会”这个概念,伦理与道德还没被构建。人类这个族群与其它物种一样,在世界最初的原野上,一起生活。白日里,摘果,打猎,夜里,围着篝火,报团取暖。当有了其它物种入侵,他们会一起抵御,当打猎归来,获得食物,他们会一起分享。他们通过打磨石器来探索世界,来建立文明。今天,当我们走进博物馆时,看见了百万年前的遗留,那是我们人类对世界最初的渴望。

天地一渺间,芸芸众生,南来北往的人吶!谁的一生,不是出走的一生,谁的归来,不是最后的渴望。人类的历史,不就是一部出走的历史,人类的尽头,不就是最后的归来。

在时间流浪漂泊之后,宇宙间又有了一声大爆炸。人类不在,万物不在,地球不在,谁记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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