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世界

新浪微博：乌苏娜Vivien

 时间真的是致命的利器，追忆起去年，外公的身体很是健康，健步如飞，清明节还能去扫墓。但自从年底身上长了“蛇缠身”，身体越发衰弱了，六十岁的年纪，身手竟还不如她九十几岁的母亲敏捷。

 真正病倒的是今年4月，那是“蛇缠身”的后遗症。有人说，惹上这病，起码得痛上几年。外公这两年时不时发作，好似印证了这说法。

 上回从学校回来时，得知外公病倒的事，十分惊讶。惊讶在病痛和时光一样残忍无情。上个星期去学校时，外公还坐在客厅抽烟，和小姨说家常话，一个星期过去，生活竟不能自理，吃饭如厕，还得人照顾。意识仿佛回到了童年，抗拒吃药吃饭，连人都认不清，说话更是吃力，我看着，着实心疼。

 为了让他吃药，小姨费了好大的口舌。有次微微好转，能说话了，喂他吃药，他便说粗口骂人。小姨就和家里人说，这药有效，他现在还会说粗口骂人了，那更应该吃。

 不仅如此，她还和我说，人老了，意识就回到了孩童时代，吃饭还得让人哄，所以啊，你要经常和外公说说话。

 他生病这事在亲朋好友间传开了，外公和外婆平日不合，常为了琐事拌嘴。我们家在小区开了一间麻将馆，全靠我外婆和我母亲支撑着。外公早些年在邕江捕鱼，一个月才回几次家，回家时忙碌得很，坐在客厅织渔网，手速极快，指缝间留下不少痕迹。

 那时候他还得付家里的伙食钱，煤气罐的钱由他出。有一次他的好友来我们家吃酒，和我们说，他看到外公在江边捡瓶子，打算卖去换钱，用来交煤气罐的费用以及剪头发的钱。

 当时我听得心酸，脑海中早有一幅一位老人在烈日下捡瓶子的画面。我知道外公的性格，他寄人篱下，靠外婆赚来的钱过日子，认为自己窝囊，为了不让她看不起，捡瓶子的日子照样过下去。  

 患难见真情还是有的。外公病倒后，外婆哄她吃药，她跟外公说，整天躺在床上，活动范围就只有一个小小的房间，你还想不想出去看世界了？外头还有许多你没看过的。乖乖吃药，去享受世界。

 而小姨也在一旁问，你想看世界吗？你想和我们在一起吗？像平时那样，和我们在客厅说话。

深夜我听小姨们谈话，她们心里已经有底，对外公的病况已经没有多少把握。我诚然心疼，蒙在被子里哭了许久，回忆起我所知道的，为数不多的，他的一生。

我期盼他有所好转，我信仰佛教，我为了让上天保佑外公和家人的平安，我从此吃素。我曾听一位修行的朋友说，祈求上天保平安，是最容易不过的事了，只要你不作恶，拥有一份虔诚的心。

 我常胡思乱想，小学时曾看过一本书，说渔夫杀生，下地狱会受到惩罚，因为他在世间沾了太多鱼儿的血。而关于这世上有没有地狱这回事，我保持着半信半疑，但心中总有刺儿，放不下心来。  

 后来外公有所好转，我并不将它归功于我那份虔诚的心。我还得感谢外公，是他使我经历了一番修行，懂得珍惜，懂得和上天好好的一些心里话。

 外公的朋友们也曾来探望过他，他们也说看世界，看一看世界，外面丰富多彩。

我想每个病痛的人，都需要一份力量支持着他们，不管是看世界，还是想和子女们在一起。好不容易生为人，比任人宰割的动物幸福一万倍，因此我们为什么不好好珍惜，不好好活下去呢？

 这使我联想到轻生的人们，我替他们感到惋惜，也忍不住骂他们愚蠢。

 我曾看过一篇文章，上面说，世界上除了生死，其他的事都是小事。

 人，毕竟活下去才有希望啊，死了连希望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