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把子”与“钱袋子”

        引言:本文是我十多年前写的旧文，文章 所 针对的是当时的世相。在今天，仔细比 较 一下，我想，当下的世相与十多年前的世 相某些方面还是存在着交叠现象的，至 少 一些人心里还存在着内心动因。一段时期里，一些已经被扫入历史垃圾堆的东 西， 比如黄、赌、毒等，不是被一些老是 想作好古派的人，下大力从垃圾堆里当作 宝贝 挖出来，稍作包装后即用来“充实生 活”了吗？又比如旧时代那些买官、卖官、官商共谋民利的恶行，不也被好些人 从废物堆 里翻出来“再利用”吗？此外，几 百年前问 世的《官场现形记》不是被许多 人买来当 教科书“现学现用”吗？还有那些《官场✘✘学》、《官✘✘技巧》什么 的“专 著”，不是也在社会上闹腾了一阵 子，还差 点成了“显学”吗？有一段时间， 社会上 一 些人不是在已经步入现代社会的今天竟还闹 腾 说人民公仆要有“汉官威仪”吗（试 想，人 民 公仆有了“汉官威仪”那还怎么把 这公仆 继 续作下去）？这些“再生”的旧恶行在我们 的身边渐成流弊，虽然这几年中央决策要下 大力予以革除，但时至今日，还是时不时可以从媒体上看到有新的“老虎”和“苍蝇”落网 的信息。

          数千年的文明史告诉我们，人类 社会的 演进，有时可能会出现一定程度上的反复。民国初年已经废除了封建帝制，袁世凯不是 又过了八十多天的皇帝瘾吗？ 民国初年中国人已经剪了脑后的辫子，张 勋不是又用刺刀 强逼人民重新留起来吗？ 解放时期被“革命” 了的地主老财们，在近 些年不是又有个别人 自愿站出来充当代理 人、还乡团，想算革命 的老账吗？还有， 前苏东各国不是也在一夜之间旗子换色， 又回到了从前吗（当然，这 些国家的主要 的掌权者则由“旧”时代的“人 民公仆”翻身 为“新”时代的“当朝权贵”，与过去相比不觉 身价倍增）？

         因而，当社会发展的大致方 向在人们心头标明后，在发展的过程中， 防止走回头路 的警觉性却是绝对不能丧失 的。在法治还没 有达到完善的程度时，法 政所预设的社会运 行的轨范，都存在着“人 移令变”的可能。要 杜绝这种可能性的出 现，关键的还在于制度 建成。所以，我觉得将十多年前写的旧文搬 出来，也就自有其合理性。下为正文。

         说起“印把子”大多数人心里都明镜似的清 楚，那是指各单位头头脑脑们手里攥着的“权柄”。暗地里，不至于有哪个人会木实 地觉着那仅仅是一截子木戳吧？如果是这样子就“形而上”了。

        这年头，人们最大的瘾 恐怕还是“官 瘾”。有多少人为了跻身“公 仆”行列，削尖 了脑袋往里钻。有经济基础 的就用钱作资 本，买个“印把子”来，做着 权力招租的营 生；没有经济基础的，就用 自己的人格作资本，将自己的品行退化 为“犬类”，以此惹 得“印把子”分发户高兴时 赏个差使干干。这 些景况，就连一些自视 清高的学者名流也止不住躁动起来，将向 来平缓的步子迈出了学 术的象牙塔，去争 作那俚俗谣辞里所谓 的“一类人”来。 这闹 人生瘾的由头，细想起来，就是因 为作官 对于利己主义者来说，除了风光外， 关键 还在于可以将“印把子”用来作为打开官 库 的钥匙，使自己的“钱袋子”日渐丰盈起 来。这例证，大的、远的如辽宁的慕绥新、广 东的余振东、上海的杨忠万、浙江的杨秀珠等等。但是，这些人离咱们小百姓太远了， 那“钱袋子”可不是咱们所能估想的，而贴近点的，就拿我们身边正风光着的人或平日里 一些屑小的现象来说事。

        一个人一旦手腕硬了，手里掌控着一个 单位的“印把子”，那出行就不必“安步当 车”了，自然会有官家的小车可以代步。至 于车子的档次高或低，就要看他的“印把 子”粗还是细、他的胆儿大还是小、思想 里“开放”的因子够不够丰富了。因为哪怕穷 得连职工的药费几年都报销不了、连续几年发不出工资，却总有办法弄它台把合意的车 子来“提高工作效率”，老话不是说得挺好 ——“穷庙富方丈”嘛。另外，平时有个狐朋 狗友来聚首，亲朋友好慕名到访，抑或妻儿老母馋上哪道“鲜活”，也不必“晚食当肉”了，尽管隔三差五地山吃海喝，因为官 家的银子就是咱家的银子，只要将“同意”两 个字画得有水平就自然有人会帮着把嘴擦干 净。对于工作中正常的接待也可以随自个的 性子，想怎么样铺张就怎么样铺张。更有甚者，“穷庙”里那台车子就是碾死了群众一只 鸡，到了官家的账上也极有可能会变成碾死一头牛了。这样子，用小百姓的话讲就 是“又有吃又有拿”了，您瞧多安逸。

         作官，既然有这么多实实在在的好处， 这就难怪古人们好用“学而优则仕”、“书中 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这些话来 为莘莘学子鼓劲了。“学而优则仕”在价值取 向上还有一定的积极性可言，毕竟这句话可 以理解为“只有勤奋学习并取得优异成绩者才可以作官”，或者也可以理解为“只要肯勤 奋学习从而取得优异成绩者就可以作官”， 这两种理解都肯定了在学习态度上须勤奋用 功（也就是要凭真本事）这样一种观点和说 教，看不出它有鼓励某某去花钱买个官或者当“狗”讨个官来作的隐意。而“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这两句话最大的功用就是激发起人们的无尽私欲，因为豪宅和美女很少人不企盼，世上能有几个人不对此垂涎艳羡？又有几多“一类人”不是对豪宅和美女心向往之呢？虽然这后面两句话并没有教人去掏官库的银子，也没有教“官”们去泡隔壁办公室里的女秘书，但是因为有了这后两句话所引逗起的血热脑晕，就很容易将前一句话所规诫出的理智与清醒抛舍，也就难免会干出贾权与作狗讨权的行径来。在文明社会，这两句话的作用就象棍子一样在洗炼情操的池子里翻搅，一时间不禁沉渣泛起，扬起漫天的异味。

         那么，又该怎样使这些手握“印把子”的公仆们束紧公家的“钱袋子”呢？财务人员严肃对待财务制度的约束、审计人员打准算盘珠子固然重要。但是仅仅如此是不够的，因为对公家“钱袋子”内蕴知情的人毕竟为数不多，外部监督难免会有盲点。何况，财务人员很轻易就可能被“印把子”敲得身短口讷，那些审计人员也很有可能被坏官儿的香烟熏懵了头、美酒灌花了眼，甚至美女泡软了骨头、红包烧糊了理智。因为知底的人少了，“印把子”就可以满脸堆笑地（如果是那些腰杆儿粗的“官哥”甚至连笑也是无须笑的）示之相关人员心照不宣、天知地知，从而各个击破。因而，重要的可能还是要责令官儿们将那“印把子”障蔽下的“钱袋子”不时挂到太阳下晒一晒，这样，“钱袋子”里的银子被哪阵风刮走了几多，又被哪阵雨淋漏了几许，在人们的心里不就明镜似的吗？

         当然，这些姑妄言之的话，兴许只是痴人的梦话而已。然而，“印把子”障蔽下的“钱袋子”又确实让百姓们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