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坏了
半边屏幕碎裂。触目惊心,但好像并没有伤到一部手机的内核。该怎么用,还怎么用。如果矫情一点,那就像一个人的脸,其外表的伤残程度,怎么看也不是重度。
真正坏了的是人的心情。她坐在修理店柜台前的凳子上,和修手机的老板说到事情起因。有时候是被孩子摔地上了,有时候是被某人。同样是人为,有的是非故意,就是纯属手残。有时候是因为脑残。
为什么有那些个看着正常的男人,一群群聚在一起喝酒闹腾到半夜,回去借酒撒泼还闹腾家人?难道借着所谓在外无法释放压力,就可以胡作非为?
她不止一次觉得,书上说得对,整天喝得醉醺醺的人不是什么好人。那样的人走在街上,车开在路上都可能是社会公害。回到家庭,又是一个家庭的公害。
路过派出所,她想去报案。至少某些人被叫去普普法。一个人,自己怎么疯都行,但前提是,不要影响别人。她觉得自己何止被影响,简直在酒精味里过敏,窒息。
小城就不能在十二点后查查酒驾?她自言自语。原来坐落在城北十字路口的新派出所搬走了。她把有理有据的那些再组织了一遍,发现越发苍白。社会上的问题,能暴露在视频音频里的,都强而有力。强而有力的,那只是冰山一角。
但隐秘角落的恶,很少为人所知。她想起前面某条街道上住着的老夫妻,妻子每天忙与生计,一个人推个板车卖肉,供养孩子上大学。她每天手起刀落,再硬的猪蹄猪骨,咔嚓几下就好了。没曾想,被从不干活,吃完睡,睡完吃的丈夫给咔嚓了。还剁了个碎。也许不吭不哈,好逸恶劳的人容易出问题。(两条现在都好像蛮符合我,属于危险人物)也许每个人都同时长了天使和恶魔的面孔?
她愿意放生一条蛇,一条鱼。她也想过把恩怨放下,并放生自己。不持刀,不持恶,同时不被刀和恶所伤。
一年数次的修理,让她和手机维修店的老板熟识了。知道他有两个孩子,女孩叫小辣椒,男孩叫小粽子。即使熟人,他该怎么收费,还怎么收费。但这次却降了价。说疫情期间生意不好,很多人都失业了。
在这之前,她觉得自己好像不止一次被宰过。比如她一直说的,换个摄线头要八十,换个外屏一百八。随便开机检查一下,五十或上百的。他笑笑说,要看手机牌子,看修理难度。费时间,又比较麻烦的,自然收费贵些。
关于宰客,并光宰熟客,她开玩笑似的说过。老板是不承认的。说他记不得人,迷糊。他讲店面贵,一天没几单生意,现在养妻儿都成了问题。说他妻子在外每月六千多工资都比他高,因此她说话就牛气。但是回到小城进了体制内拿一千五,脾气底气也没了。
他说两口子没有不吵架的。他们家一般就摔凳子,还是老婆摔。摔就任她摔,不想跟女人吵架,那麻烦没完没了。
你觉得别人家的好,其实都差不多。没有最坏,只有更坏。有些好,跟你没关系,叫做看着好。
从他的言谈中,我猜他住在女方家里。女方还比他学历高。他觉得自己做得够可以了,但她觉得他很不好。脾气谁都有很正常。……
感叹年轻夫妻的婚姻都像穿心莲。外面一层糖衣,往后都是苦。
手机修好是容易的,而一个人情绪上的问题,不太容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