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的太阳(2500字短篇)
本文参与简书官方活动:「愚你同乐」愚人节狂欢主题征文。
短篇小说(已完结)壹
健安,28岁,大学毕业后一直留在一线城市,是一家小公司的网管。除去每个月昂贵的房租,习惯分别打进母亲、父亲账号里的钱,剩下不到1000元的收入就是他每个月仅有的开支来源。
他说,人这一辈子要有志气,不是自己的,用不得,本本分分,生活是怎样就怎样。所以信用卡,花呗,他也从来不申请。
身边知道这件事的人,都笑他像一个固执的老头子,不知变通。但若要说起健安的优势,那估计这也能算上一点:他真的是0负债的人。
贰
租的房子在远离闹区的七公里外,因为十点的末班车只要1元,所以他总是在晚上八点下班后,先一个人到公司楼下的书店看书,硬是等到十点才回家。久而久之,也就和书店老板混熟了。
书店老板立伟是个比健安小一岁的二十七岁的小伙,和从农村来的健安不同,立伟大学毕业后,蹭着一线城市的户口,在父母的资助下开了这家书店。
立伟早已习惯健安像上班打卡一样,在工作日风雨无阻的到书店准时报道。偶尔也会调侃他说:“你瞅瞅,蹭书看的人又来啦。”
一开始他以为立伟不喜欢他,只能脸红的朝立伟笑笑,久了以后,也能够不慌不忙的回道:“那可不,读书嘛,书中自有黄金屋,我又来找栖身所了。”
今天,是他的生日。老家的妈妈一大早就给他打了个电话。
叁
“喂,妈。”
“健儿啊,估计起了有一会了吧?怕你还在睡觉,没敢太早打。吃过早饭没有啊?今天还上班么?生日有没有对自己好点,买个蛋糕啊?你说让你在老家找个小工作做做,你也不肯,非要去大公司学人家搞程序员,你说我这一年到头也见不到你几次,要不然这回生日指定……”
“行了,你这机关枪突突突突突突的,人家儿子一句话没讲呢,电话给我,”或许是因为离话筒有点距离,老爸不清晰的声音在电话那头打断了妈的话,“健儿啊,你也别嫌你妈说话啰嗦,她今儿一早不到六点就满屋子兜着圈,想给你打电话,又怕你工作辛苦,应该多睡一会……”
“是是是,儿子啊,妈就是想你了……”妈激动的在电话那头喊着。
“爸,妈,我这不挺好的吗,大公司,挣得多,还有机会升迁呢。人家老板讲了,过完今年,要提拔我当组长,到时候加薪自然少不了。我这不是还想着让您二老享享福吗,你说您俩养我这么大,供我读书,挺不容易的。”
“爸妈不需要你给我俩挣钱,你看你,每次都往我们卡里打钱,你还够不够用啊?你自己也别省啊,该花就花,我和你爸俩平时也花不了啥钱,你自己一个人在外,那可得多攒一点,听见没?”
健安的眼眶早就红了,怕电话那头的父母听出来自己的异样,赶紧找个理由仓促的挂了电话:“妈,先不和你说了,今天同事要给我去大饭店庆生呢,要迟到了,我先出门,晚点给你回电话啊。”
没敢多停留一秒钟,健安赶紧挂了电话。尽管他已经用手捂住眼睛,还是没能阻挡他不断涌出的泪水。
健安慢慢的走进浴室,洗脸,整顿心情,出门。
肆
南方的冷空气一点也没有怠慢这个城市的冬天,健安像往常一样,坐着八点整的公交车去往公司。
哪有什么同事,哪有什么庆生宴。虽然健安的公司在闹区,但作为公司唯一的网管,健安不隶属于任何部门,性格内向的他也不善交际,除了前台的陈小姐,他根本和任何人不熟,也没有人会记得他的生日。
伍
两个小时后。
“早啊,健安。”陈小姐见到健安,打了一个热情的招呼。
“早。”健安也习惯了进公司先向陈小姐打招呼。
“对了,刚刚王总过来,让我转告你,你到了公司以后,必须马上去办公室找他。”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健安包也没放,直接向王总办公室走去。
王总的办公室门没关,但健安还是礼貌性的敲了两下房门,扣扣——
三米外的王总脸色凝重,头也没抬,但声音却很温和:“进来吧。”
王总是人事部的主管,在健安入职这家公司四年以来,虽然谈不上升职加薪,但除了前台的陈小姐,就属王总和自己最熟,尽管自己不起眼,但王总每回请部门同事吃饭时,都会喊上自己,就像哥哥照顾弟弟一样。
“王总,这么着急,是电脑坏了吗?”健安是真的从没见过脸色这么凝重的王总,只能不知所措的站在办公桌前。
“你先坐下吧。”王总抬头看了一眼健安,又低下头看着自己习惯合十的双手。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异样的气息,不知过了多久,王总把手里的档案递给了健安。
[体检报告单]淋巴癌晚期/体检人:李健安
“这是……今天早上刚从医院统一拿回来的报告单,我也注意到……今天……好像是你生日,本来想着等过了今天再告诉你的……但这种事好像也不能拖着不说,我……”随着一阵耳鸣声,王总的声音在健安的耳中是越来越小……
后来王总说了什么,健安一个字都不记得,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进了楼下书店。
陆
立伟看到健安神情恍惚的走进来,收回了准备打招呼手,接了一杯温水放在健安面前。
立伟从没见过这样子的健安。但健安没开口说话,立伟也不敢问。
立伟看着健安一声不吭的坐下,又一声不吭的站起,还没等温水变凉,就已经走出门,消失在人海之中。
柒
人来人往的大路上,有一个人的背影看上去是那么的沧桑,仿佛已经被岁月侵蚀的剩下……什么都不剩下。
突然,一声电话响起,一个激灵,终于把思绪早已飘到九霄云外的健安拉回了现实之中。
来电显示:妈妈
接?不接?
捌
“喂,妈。”
“健儿啊,妈妈刚刚忘记提醒你,前几天妈给你寄了织的围巾,腌的萝卜,回头记得签收一下啊。听说下周又有寒流……”
“人家儿子好不容易和朋友聚餐呢,你又搁那瞎凑活啥,让儿子好好玩去吧。”老爸又打断了妈的话,接过电话,“儿子啊,你妈这里我看着,今儿不给你打电话了,你好好玩啊,不过酒也别喝太多,在外一个人身体挺重要的,挂了啊。”
玖
一个红色气球在不经意间从健安的头顶飘过。
早上没流的眼泪,这下终于止不住了。
“安安——”对面路口,一声来自女人的尖叫。
随着女人的目光,一个两三岁大的男孩正追逐着红色气球,冲向了马路,朝自己的方向奔过来。
“叭——叭——”左手边的马路上,一辆来不及刹车的货车,发出了响亮的嘶吼。
健安不假思索的三步并两步,向前冲去,用身体紧紧的抱紧了男孩,然后随着货车的碰撞,腾空而起,飞出了十米之外。
随着一摊鲜血的涌出,男孩的哭叫声,女人站在马路对面的不知所措……男孩只是轻微脑震荡。
拾
“妈……下辈子,我一定好好孝顺您。”
“妈……下辈子,我还做你的儿子。”
“对了,妈,我不是故意骗你的,你能原谅我吗?”
“我……一定还能看见明天的太阳吧?”
拾壹
……
……
……
“健安……健安……”随着一个温柔的女生的声音,健安感到整个世界都在摇晃。
“李健安!”这次,是一个中年妇女的呵斥声,等等……这声音怎么那么像我的高中班主任?
健安猛的一睁眼,随即映入眼帘的是班主任眼里带激光的眼神。
“都高三了还在课堂上睡觉!给我站到后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