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达之一百一十一：婉言（四）

婉言是不直接说出本意,故意换一种委婉、含糊的说法代替本意的婉曲形式。

（31）我恳求你忘去我,真,我的影子不值久居你的心中,今晚我跪着为你祈祝,明晨也不能给你握手告行,我要起程我孤苦的奔行。(《殷夫选集》26页)【不直言“你把我忘了吧”,而委婉地说成“我的影子不值久居你的心中”,含蓄委婉的诗句贮满了对恋人的深情。这种贬低自己抬高对方,以强化感情的表达方式,具有很强的感染力。】

（32）秦王不肯击缶,相如曰:“五步之内,相如请得以颈血溅大王矣!”(《史记·廉颇蔺相如列传》)【这是外交场合的婉曲语,不直接说“我将与你同归于尽”,而曲折委婉地说成“相如请得以颈血溅大王矣”!既符合外交礼仪,又表达了誓死捍卫祖国尊严的决心,冷静中蕴含着极大的威慑力量,令秦王不得不听从。】

（33）王三胜不怕:他看得出别人有功夫没有,可更相信自己的本事,他是沙子龙手下的大将。“下来玩玩,大叔!”王三胜说得很得体。(老舍《断魂枪》)【为表示礼貌,对年长的对手不直说:“你敢比试比试么?”而说“下来玩玩,大叔!”得体而又洒脱,从侧面显示王三胜“艺高人胆大”的自信和从容。】

（34）黄佐临和陈伯吹,也都是八十六岁,他们勤奋乐观,一个忙于艺术指导,一个坚持“小儿语”终不悔。(范泉《人间重晚晴》)【“坚持‘小儿语’”是坚持儿童文学创作和研究的含蓄曲折说法。采用婉曲修辞突出和强调了儿童文学为“小儿”(儿童)服务的特点,同时说法新颖,吸引了读者的兴趣。】

（35）由于大家都知道的原因,两国人民之间的来往中断了二十多年。现在,经过中美双方的共同努力,友好往来的大门终于打开了。(《周总理在欢迎尼克松总统宴会上的祝酒辞》1972年2月22日《人民日报》)【“由于大家都知道的原因”这一委婉的表达方式,既适应了外交礼仪,避免了矛盾冲突,又切合我国的立场。把策略上的灵活性和原则上的坚定性有机地结合了起来。】

（36）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秀丽的容貌竟然没有多大变化,只是眼角和额上添了些岁月流逝的痕迹。(吕雷《火红的云霞》)【把眼角和额上的“皱纹”,说成是“岁月流逝的痕迹”,这是借助于比喻的婉言。意蕴比直言更深,情味更浓,更能启发读者的联想。】

（37）人在生活中,不仅需要优裕和安适,以及种种物质上的满足,更需要精神上的一些冲击、一些警策、一些温暖、一些感染、一些慰藉和一些鼓舞,甚至还需要一点眼泪和一点战栗。(郑万隆《当代青年三部曲之三》)【文中的“一点眼泪和一点战栗”显然指的是生活中的教训、失败、悔恨、恐惧和不由自主的冲动。话说得宽泛委婉,语意却是明晰的。语言的容量被扩大,读者有了联想、体味的空间,文章的感染力随之增强。】

（38）老牛的好处是天生来的没心没肺。他能不管你多么忙,也不管你的脸长到什么尺寸,他要是谈起来,便把时间观念完全忘掉。不过,今天是和新妇同来,我想他决不会坐那么大的工夫。(老舍《一天》)【人们生气时常常把脸拉得很长,因此“拉长脸”就成了“生气”的代名词。作者以“尺寸”从数量上对“脸长”加以描写,不仅赋予抽象的“气恼”情绪以具体的形象,而且使人有了联想的依据,给语言增添了许多幽默风趣的情味。】

（39）伦敦的叫化子虽有这样五花八门,但是女性方面,除五六十岁以上的老太婆外,青年的却没有。这原因很容易明白,因为他们有“皮肉”可作“交易”,迫不得已时,便从这方面去发展了。(邹韬奋《萍踪寄语》)【作者有意避免粗鲁、直率的语词,将“卖淫”换言为“有‘皮肉’可作‘交易’”,使文章显得文雅高洁,保持文章语体风格的一致性。】

（40）解放后,他(胡山源)在大学执教,仍念念不忘文学创作。可是运动一个连着一个,正当他准备着手续写《散花寺》的时候,一个政治大浪花把他打沉水底。(《散花的人——胡山源》)【“政治大浪花”指“反右派”等政治运动;“把他打沉水底”指胡山源被划为右派,受到迫害。作者不愿回忆那不堪回首的往事,有意运用曲折的词语表示,既避免了对心灵创伤的刺激,又给语言增添了新的意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