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眷恋故里--敬父母(2)

2024-06-03  本文已影响0人  倪金诗章

眷恋故里--敬父母(2)
母亲 一 四重灾难
舒情文//2024.6.4
母亲几年前走了,若在,今年103岁。她带走了经受的灾难,留下了善良的品行和坚强的个性。
四重灾难
我没有见过奶奶,外公外婆,母亲说我两岁时爷爷抱过我,可我尚无记忆。我的童年没有同龄伙伴很寂寞,而我母亲的童年很不幸。
母亲李氏,1918年5月出生于永嘉花坦乡岭窟——五六座茅棚一个自然村。其居住的茅庐在那棵依然强壮挺立的大枫树下,几乎常年被树荫荫蔽。祖籍永嘉岩头区港头村,外婆永嘉廊下人,姓朱,其弟弟——我舅公也住岭窟。母亲叔叔李岩济住岩上厂——与我祖上同一座茅庐。他农闲从事担永嘉,解放后成为供销社营业员,育有四男四女。

 外公在此旮旯村谋生,也是出于无奈——为了躲避苛捐杂税和地主的盘剥。他与山面人生活一样靠勤俭吃饭,种番薯为主;竹木与农产品挑到虹桥,交换生活必需品。母亲经常说起,外公对她们姐妹俩爱如掌上明珠,去虹桥回来都给带好吃的和喜欢的红头绳、玩具。

母亲8岁那年,灾难降临。

  母亲回忆,那是四月的一天,早上天哭丧着脸,乌鸦在大枫树上啊啊叫。外公与往日一样腰间系刀鞘,插着四六刀出去。中午没回家吃饭,外婆出去打听,得知被人打死了。母亲闻此噩耗天塌地裂,哭喊着走出家口。原来外公在离家不很远的紫鱼坑砍野树,作为带豆攀援的签到虹桥卖。守山的东张人说此山是他们的,来外公夺的刀。外公认定是自己的,与之争执,被打晕了,还把他推到溪潭里淹死。其实这是一个误会造成的恶果:廊下人把这山上的野树判(卖)给东张人烧炭,外公不知已出卖,故与往常一样去那里砍野树。此事,一个叫康凑的邻居在对面山见到了,却不敢声张,就偷偷地溜回家。那年外公28岁。母亲一说起此事,就眼泪直流。她埋怨那个邻居怕死,叫一声,凶手也许会怕人证明而不会致死。结果温州法官来验尸,只陪死者家属40个银元了事。外公就这样含冤离世,坟墓在太平岭背的长岙口。

四年后,灾难又落到母亲头上——外婆自杀了。

  据母亲回忆:外公28岁被人打死四年后,母亲廊下的外婆家族,把外婆转嫁给东张许岩彬,外婆不同意,她与岩上厂的刘公已经自由恋爱。其亲人族人逼婚,当许家轿子到廊下提亲之际,外婆以死抗争,与刘郎携手双双跳入剑岩岭潭里殉情。剑岩岭潭在廊下东向二里处,潭水幽深,两岸青山耸立。我与母亲到永嘉走亲戚经过此处,母亲都会驻足指着溪潭告诉我“这是你外婆投水自尽的地方,她与刘公一起死在这里……”话音随着泪水下,我小时呐于言辞,不知该说什么,心想:要是外婆在多好呀,她肯定会疼爱我。于是也跟着母亲流泪。

  外婆,外公和刘公三人都只28岁,28成了母亲的忌讳。12岁的母亲和姨妈从此成了孤儿。外婆与刘公乃是中国版真实的罗密欧与朱丽叶——他们可能不知道莎士比亚的作品,但他们的悲情是相似的,他们是被封建礼教宗族逼死的。母亲常说“你外婆很长得漂亮,性格倔强。外公被人打死,她悲伤欲绝,再加凶手没判死刑,她非常气恨。好不容易从悲惨里走出,娘家又逼婚,你外婆这样被逼死的。”我也只是从母亲口中听到他们的点滴事迹。母亲每次提及此事,都潸然泪下,重进悲惨世界,因此我长大后就不敢多问。

母亲与姐妹俩成了孤儿,相依为命。不久被其岭窟的舅父收养,“表兄妹结老亲”——成了其表哥的童养媳;其妹妹被刘公弟弟收养。母亲的表哥待她很好。只是其舅父——我舅公为人刻薄、计较,母亲精神备受压抑,日日干活,天天劳累,以泪洗面。

       母亲很牵挂无依无靠的胞妹,经常偷偷翻越岭窟坳坳去岩上厂看妹妹。其妹妹也住在茅棚里,黑暗潮湿,周边是绝壁巨石峻岭,环境险恶。她们相见就抱头痛哭:“姐姐,你带我回去吧!我在这很苦呀。”母亲对小妹妹的苦苦哀求,只能摇头。“妹妹啊,我也寄人篱下,吃淘气饭,我带你回去,也勿会被收留的呀。你只顾自己吃饱穿暖,长大了会好起来的。”说罢,这对孤苦伶仃苦命人,又抱着哭别。母亲看着苍白消瘦的妹妹,难舍难分。不久,她得天花,没有得到应有的料理和医治没几天就死了,只有七岁。 

       灾殃,还没结束。等到母亲长大与表哥完婚,当年其丈夫——我表舅,就被国民党拉壮丁——当兵去。那时当兵意味着有去无回,有钱人家“买壮丁”——出钱卖人替代,穷苦人只能自己去卖命。母亲记得临别那天,其丈夫吩咐说:“银凤,你在家好好过,孩子出生了,我就会争取回家的。”此时该死的乌鸦又在大枫树上叫了几声。母亲在家日日盼月月盼,怀孕的孩子因误服草药而坠胎。可是她丈夫音信全无,一去不返。母亲明知他已不在人世,可她还在等待之中:抬头,遮住阳光的大枫树上乌鸦“啊~啊”叫,俯视溪水,悠悠然无尽地流,舅父不见长子归来也悲伤不已,把母亲看成灾星,多余人。

       母亲在十多年间失去四位亲人——“四重灾难”,可谓家破人亡,亲人无几,但她没有被灾难压倒,她很坚强,比外婆更坚强,她没有自杀,坚决与命运抗争,她活下来了,坚强地活下来了。

      后经人撮合,母亲毅然离开这个压给她深重灾难的不祥之地,徒手翻过隔开两县的山坳,走进陈家之门。 

    对于外公外婆,母亲一直缅怀于心。清明上坟,风雨无阻。自己勤俭节约,出资雇人把原来的土墩墓改建成椅子坟,立有墓志,扫墓之时砍去蓊郁的柴草,挂上流钱。1999年清明节,我、二姐等几人伴母亲去扫墓。外婆坟在古庙岙东边,母亲记得记得清楚——从水步碇南首三四十米处的山路上去,在梯田的南上方找到了外婆坟。其墓志载:许岩彬配朱氏刘公之墓——许、朱、刘三人,许可能没安葬在此。接下,我们再去扫位于太平岭东面长岙口的外公坟墓。此墓也荫蔽于蓊郁的杂树竹林中,我们好不容易砍出一个窟窿,见到墓志。当晚,母亲说“你外公如在,有百岁了。”我说“是呀,可惜我外公外婆都没见过。”母亲说:“虽冇见过,我以后不在了,你们也要去给扫墓!毕竟是你们的亲外公、亲外婆。所在位置记住了吧?”我含泪答应了。     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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