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 壹】
当我和傅妍返程回到郑平市,并在约好的茶馆见到可轩时,正巧是周日的中午。为了彻底解决自己以及傅妍心中的疑问,我特意向公司请了三天的假期,算上拿回菩提子的那天,今天是假期的第二天。
周日的茶馆相对比较冷清,茶艺师也匆匆的放了假,只剩下老板一个人坐在大厅的茶桌上自斟自饮。我们的到来,也算是增添了不少生气。
“沈漠,怎么这个时候预定茶间?是不是木雕的工期延迟了。”老板见我并无惊讶的打趣着。
我也只是低头一笑,伸手递去了一支香烟。老板笑着接过,又看到了我身后的傅妍,嘴边的笑意更浓了。
“好标致的姑娘,你可要小心沈骗子。”老板点上烟,不紧不慢的笑道。
傅妍并未开口回答,只是点头示意。
沈漠摆了摆手,不做纠缠的打算,问道:“那个茶间?可轩到了吗?”
“到了,在二楼左手边,茶已经泡好了,有什么需要你们自己拿,我一会还有事,要离开一下,店里的锁在老地方,走的时候锁上就行。”老板打着哈欠,似乎他在这里等我等了很久的样子。
心中有事,不愿多谈,我道了声谢。便带着傅妍上楼。
茶间内可轩已经端坐在那里,他两手合十,挡住了鼻子和嘴巴,眉头微微皱起,眼睛直视着镂空的屏风,估计是看到了我们,他起身想迎一下,我挥手示意,他又重新,重重的坐下。
“东西带来了,喏。”傅妍和我落座后,我直接将木匣子推给了他。
傅妍从包里拿出蓝色的绸质丝巾:“还有这个。”
可轩轻轻的接过东西,整整齐齐的放置在来时就准备好的手提袋里,做完这一切,眼睛已经开始泛红。
我知道,故事可能就要开始了。我给他斟上茶,点上一柱檀香,自己也点了支烟。
“我知道,你们俩一起约我,肯定是在意事中的原委。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一些说不清的债。”可轩说着,语调中多少有些释怀。
我和傅妍对视了一眼,债?我俩之间的债也许也会说不清的东西。
可轩喝了口茶水,打开了话匣子。
2008年。
那一年北京举办奥运会、“神七”升天、还有不愿提及的伤痛······
那一年也就是十年前,可轩18岁,上高二,还是一名学生。
那一年,叫做朱纱的女子24岁,在一家通讯公司工作。
那一年的春末夏初,两人在泰山之巅相识······
杨可轩躺在观日峰上,大咧咧的喘着粗气,自己已经好久没有运动过了,突然决定爬山时,连自己的脂肪都吓了一跳。好在已经抵达了山顶,自己实在是走不动了。他望着比平时更加亲近的天空,几缕浮云,让他有些恍惚。
“不行!我他娘的还没有拍照呢。”可轩心中暗暗地加劲。
他爬起来从背包里拿出索尼自动相机,那款蓝色的相机是当时最流行的一款相机,虽然像素比不上单反,但对于一个业余得不能再业余的拍手来说,已经是足够了。
他打开相机,镜头对准天空,来了一张,反手对着自己来了一张。对着拥挤的人群来了一张。正要将相机收起来,身后却又一个人叫住了他,那个人就是朱纱。
24岁的朱纱,应该是她一生中最好的一段年纪。年轻漂亮,风趣又充满弹性。她有着一双大而明亮的眼睛,小巧坚挺的鼻子,略带笑意的唇角,颦笑间流露着风情。
可轩回头看了朱纱一眼,一个穿着蓝色防晒服,身高平平,长相富有韵味的大姐姐,俏丽丽的站在自己身后。他先是沉吟片刻,然后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的转过身去,继续大口大口的呼吸山顶的空气。
“喂,前面的那个小弟。麻烦你一件事情。”朱纱开口再次喊着可轩。
可轩背起包,逃似的离开了,褐色的皮肤下,一抹惊艳害羞的红漫了上来。
他绕过观日峰的看台与景区的石阶,踩着落松铺满的斜坡一路下山,刚才的疲惫和困倦一扫而光,眼前晃悠着的只有那张冷艳俊俏的脸。
“不好,快逃,不然就被她放倒了。”可轩心中暗赞自己明智的决定。他知道,那个女子对于自己来说太过危险,或者对于大多数男人来说都有危险,只是危险系数大小的问题,像自己这般不谙世事初出茅庐的雏鸡,估计不到一个回合,就被秒的渣都不剩。可轩一边想着,一边飞快的避开脚下的乱石。山路越发难走,估计是偏离正确路太远。时下他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唯一能够使他辨别方向的就是寻着人声去,哪里嘈杂,哪里就是出路。
眼看可轩在山间游走了尽三个小时,只知道自己是一路向下,却不曾见到富有人气的山脚。没多久,他不禁有些慌了。
太阳渐渐西斜,树间散落的一丝光亮慢慢变弱,像是没了电池的手电筒,光线吝啬的缩成了一条,最后干脆星星点点。
可轩有些走不动了,他扶着树喘息,掏出手机,划开盖。屏幕上的四条信号显示的不足一条半,看来自己还在深山中。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深青色的山林像是泰山在为了保留余温而披上的一层纱衣。脚下的落松和草植开始渗出一层雾蒙蒙的水气。遥遥望去,似乎能够观望到山下零星的灯光,一股寂寥的寒意让可轩打了个冷颤。
“沙···沙···”
奇异的响动,令可轩脊背一阵发凉:“我去,网上说泰山是没有野兽的。”他暗自心想,同时开始屏住呼吸,慢慢的让自己伏在地面上,他从挎包里拿出雨伞当做武器。他在静静的听着。
“沙···沙···”节奏越来越快,声响也越来越清晰。
可轩紧张的拱起腰身,像只发情时的公猫,他一手支地,一手拿着雨伞缓缓举起。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光线却富有阴谋的配合着暗了下来。野兽还在逼近,他能听到对方的喘息声······
“嘿!”可轩一跃而起,为的是恐吓一下对方,无论是狼,是虎,总会有些惊慌,他趁机逃走或是攻击。
“啊!”已经尖叫,接着可轩看到了一个带着菩提子手链的拳头飞了过来。
在拳头打在可轩眼眶上的那一瞬间,他暗自吃惊:“嘿,别说,皮肤这么白,下手可真黑呀。”
一阵天旋地转,加上辛辣呛鼻的酸冲感,杨可轩不负众望,不足为奇,不卑不亢,不依不挠的翻身倒了过去,接着是一阵重物滑落滚动的声音······
朱纱扶着可轩,可轩一瘸一拐。信步游庭的走在下山的路上。
可轩鼻子里塞着厚厚的湿巾,左眼眶微微有些肿起:“我说,姐,怎么是你?”
“你还好意思问,我喊了你一下,你拔腿就跑,我看你跑向了山涧,担心你出什么事,到时候我也脱不了关系。”
“哦,你喊我做什么?”
“帮我拍照。”
“哦。”
“那你跑什么?”朱纱问。
“我害怕你。”
“害怕我?”
可轩揉了揉眼眶,看看了摔肿的腿:“怕你打我。”
“噗。哈哈哈”朱纱捂着肚子笑了起来。
“哎···哎···你别撒手啊!”可轩左脚一着地,面部开始抽搐。
朱纱忙搀扶着可轩。
“谢谢姐,我叫杨可轩。”
“不客气弟,我叫朱纱。”
“朱纱?杀猪的杀···不是姐,别撒手,别撒手!”
【朱砂 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