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谈(063)|闻一多的婚姻回文锦在患难岁月中大放光彩

2024-11-27  本文已影响0人  韦志学写作
现代伟大的爱国主义者闻一多

前言

2024年11月21日至22日,浠水县举行纪念闻一多诞辰125周年活动。

21日上午,“七子聚浠·商赢未来”经贸洽谈会举行。当天下午,“纪念闻一多诞辰125周年书画篆刻作品展”入展作品颁证仪式和“红烛颂”诗歌诵唱会举行。

22日上午,闻一多诞辰125周年纪念仪式在湖北省浠水县闻一多纪念馆举行,民盟各级相关代表前来参加。

闻一多,我们最熟悉的可能就是《最后一次讲演》。毛泽东是这样评价他的:闻一多拍案而起,横眉怒对国民党的手枪,宁可倒下去,不愿屈服。他们表现了我们民族的英雄气概。

我们熟悉的还有《七子之歌》——闻一多于1925年3月在美国留学期间创作的组诗作品。诗人在这一组诗作品里用拟人化的手法,把中国的澳门、香港、台湾、威海卫、广州湾、九龙岛、旅顺和大连等七个被割让、租借的地方,比作祖国母亲被夺走的七个孩子,让他们来倾诉“失养于祖国、受虐于异类”的悲哀之情,“以抒其孤苦亡告,眷怀祖国之哀忱”,从而让民众从漠然中警醒,振兴中华,收复失地。

《七子之歌》流露出强烈的爱国情感和对失地的深切思念。通过对“七子”的深情呼唤和描绘,诗人表达了对祖国领土完整的强烈渴望和对外侵者的强烈抗议。

诗歌的内容看似简单,却富含深情,写出了孩子对母爱的渴望,对祖国母亲深沉的眷恋。

诗歌的整体构架均齐匀称、富于建筑美,韵律可谓回旋起伏、一唱三叹、饶有深致。

其中,《七子之歌·澳门》被大型电视纪录片《澳门岁月》改编选作主题曲,由于该纪录片的影响力,这首歌又成为迎接1999年12月20日澳门回归的主题曲。

2019年6月,歌曲《七子之歌·澳门》入选中宣部“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周年优秀歌曲100首”。

你可知妈港不是我的真名姓?

我离开你的襁褓太久了,母亲!

但是他们掳去的是我的肉体,

你依然保管我内心的灵魂。

那三百年来梦寐不忘的生母啊!

请叫儿的乳名,叫我一声“澳门”!

母亲!我要回来,母亲!

吴晗是这样评价他的:闻一多一生在追求美,不止是形式上的美,而且是精神上的美、真、善。

此篇,让我们一起来看看现代伟大的爱国主义者闻一多的爱情和婚姻故事。

一、闻一多简介

闻一多(1899—1946年7月15日),本名闻家骅,字友三,生于湖北浠水县巴河镇。中国近代诗人、学者、民盟盟员、民主战士、新月派代表诗人。

“闻一多”这个名字是怎样得来的呢?原来他在投考清华学校时,因为想着简便,自己改名为“闻多”。五四运动后,闻多主张取消字、号,甚至取消姓。有一天他对同学说:“我要取消姓,改一个简单的名字,但不能光叫‘多’。”同学吴泽霖说:“最简单的就是‘一’字,你就叫‘一多’吧!”后来恢复姓,便成了“闻一多”,又名闻亦多。

闻一多,光绪二十五年(1899年)11月24日出生于湖北省黄冈浠水下巴河闻家铺的一个书香门第之家。

闻家铺位于下巴河连接长江的一个小小的三角洲上。巴河虽然不甚宽阔,但每逢夏季多雨水涨的时候,水流滚滚直泻长江,倒也显得相当浩渺。位于这条季节性河流连接长江的这块三角洲上,江河长年润泽,所以土地肥沃,物产富饶,堪称鱼米之乡。

由于祖辈的长期经营积蓄,闻一多出生时,闻氏家族在下巴河附近已经拥有相当多的田亩,在闻家铺建有一处具有中国古老传统格局的房宅。下巴河的闻家,在浠水一带是旧社会所谓的“望族世家”,颇有声名。

闻氏望族世家

闻氏家族传承着耕读传家的家风。闻一多5岁入家学。家学即家塾,旧时指聘请教师到家里来教授自己子弟的私塾。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家学被视为一种重要的教育方式,它强调家庭对于培养子女品德、知识和技能的作用。

闻一多的祖父佐淕,极爱读书,搜罗群籍,自建了一个书斋:命名“绵葛轩”,并延请名师教读儿孙辈。

闻一多在五兄弟中行四,堂兄弟排行十一。幼年的闻一多即同诸兄攻读于“绵葛轩”中。

少年的闻一多,身着长袍,头戴瓜皮小帽,脑后拖着一条标志着臣属“大清帝国”皇帝的小辫,在家塾中读着祖父一手搜罗的中国古籍,接受爱国传统的封建文化教育。

闻家对子孙的教导一向较为严格。闻一多的祖父在世时曾亲自订下三条家规:第一,不准抽大烟;第二,不准纳妾;第三,不准赌博。

少年的闻一多,勤奋好学,从塾中回家,又从父亲夜读《汉书》,常常引用在塾中所学的历史故事和《汉书》做比较,很得父亲的赞赏。从此,父亲经常在晚上给他讲述《汉书》中的名人言行录。

闻一多的父亲廷政,字固臣,亦作固城,是清朝末年的一名秀才。他参加过晚清的维新变法运动,是浠水一带接受新思潮较早的开明知识分子。他为人不仅刚正耿直,而且精明能干。他持家勤俭,深居简出,不苟言笑。全家人对他都十分敬畏。父亲身体力行的严谨作风,成为闻一多兄弟们效法的榜样。

闻一多童年时代就少年老成,在父母兄弟面前,从不纵情放肆,更不高声喧闹。严格的家教,使闻一多逐渐成为一个拘谨的书生,同时也养成了淡泊宁静的性格。

虽然他在这种严格的家庭教育环境中培养了勤奋好学的兴趣,打下了古典诗文的良好基础,但是,这样禁锢的封建家庭教育,从另一方面也孕育了少年闻一多的反抗意识,种下了憎恨封建礼教的种子。

1905年,闻氏家塾中发生了一个巨大的变化,这个变化对闻一多的成长产生了巨大的影响。那就是他的启蒙塾师徐老先生因年迈辞去了教席,而新来了一位出身师范学堂、具有先进思想的老师——塾师王梅甫先生。

王老师一就教职,便革旧布新,不但更新了教学内容,还改进了教学方法。他采用了当时的新编教材,开设了国文、历史、博物、修身等课。王梅甫先生使七岁的闻一多,对认识客观世界发生了一个转折。

      1910年,闻一多刚11岁,便结束了私塾的学习生活,在父亲的亲自护送下,来到了省会武昌,考取了两湖师范附属小学,同时在丹臣先生主持的“改良私塾”补习中文、英文、算学等课程。

父母是孩子的起跑线。闻一多的父亲较早接受了新时代潮流的影响,他顺应历史潮流,不把儿子们拴在家中守业,而是分别送他们外出学习新的文化科学知识,掌握新本领。

闻一多到了两湖师范附属小学之后,便受到风行于当时的梁启超号称“新体文”的影响,开阔了他的视野。

1911年,辛亥革命武昌起义的枪声使12岁的闻一多长了见识,尚且幼小的他对推翻了几千年帝制的民主革命感到兴奋。不久,他也仿效革命党人的做法,剪掉了辫子。

辛亥革命的第二年,用庚子赔款办起来的清华留美预备学校在全国招生,学制8年,毕业后公派去美国留学。那一年湖北只有4个名额,考试科目为国文和英文。

闻一多的英文考了零分。但当时的作文题是《多闻阙疑》,少年闻一多模仿了当时最时髦的梁启超的笔法写作,洋洋洒洒,气势不凡,深得主考的赞赏,把闻一多破格列为备取第一名。

当年冬,闻一多补习了英文后,由他三哥送进京参加复试,获正取第一名,考入北京清华学校乙班。

1914年6月,15岁的闻一多发表论文《名誉谈》。

1919年2月,成为《清华学报》编辑。

伟大的五四运动,激发了闻一多的巨大爱国热情,他不但积极投身于这场反帝反封的革命洪流之中,而且开始创作新诗,表达自己反对黑暗、追求光明自由的情怀。

1920年,编成诗集《古瓦集》《真我集》。

1923年3月16日,创作长诗《园内》。9月,出版第一本新诗集《红烛》。

1924年6月,毕业于科罗拉多大学。

1925年1月上旬,参与发起“中华戏剧改进社”;7月,诗《七子之歌》发表;9月,被聘为北京美术专门学校筹备专员。

1927年2月,担任武汉国民革命军政治部艺术股长。

1928年1月,诗集《死水》出版。

1932年8月,任清华大学国文系教授。

1937年抗战爆发,闻一多来到云南昆明西南联合大学任教。

1943年,组织十一学会。

1945年3月,联名发表昆明文化界《关于挽救当前危局的主张》。

在抗战8年中蓄须明志,表达抗日到底的决心。抗战胜利后,国民党特务控制昆明,迫害知名进步人士。1946年7月11日,著名民主人士李公朴被特务暗杀。7月15日,在悼念李公朴的大会上,斥责国民党暗杀李公朴的罪行,当日下午在回家的路上被国民党特务杀害逝世,时年47岁。

2009年,闻一多被评为100位为新中国成立作出贡献的英雄模范人物之一。

二、父母包办,13岁定亲

1912年,13岁的闻一多考取清华学校的消息传到家乡后,整个家族上上下下都非常高兴。一个乡下孩子能考取清华学校,确实是一种殊荣。

这时,闻家来了一位姓高的姨表亲,他在向闻一多父亲表示祝贺的同时,提议让自己的女儿嫁给闻一多。而他的女儿,就是闻一多未来的妻子——高孝贞。

高孝贞出身于官宦世家。她的父亲名叫高承烈,曾就读于京师法政学堂,先后在广东饶平、绥远(今内蒙)、安徽船务局和高等法院等处任职。高承烈阅历丰富、见多识广,其思想也远较当时的人开明。高孝贞小的时候,家人让她缠足,可她害怕疼痛,高承烈便也不再勉强。当高孝贞到了上学年龄时,见哥哥弟弟们都被送到私塾去读书,她也闹着要读书认字,高承烈便也把女儿送到私塾去接受教育。

因此,在这种家庭环境中长大的高孝贞,既有大家闺秀的共性,又与那些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不同。她见过世面,眼界也比较开阔,不仅具有中国传统女性的种种优良品质,同时又带有某些新时代的烙印。因此,闻一多的父亲觉得,这位高孝贞与自己的儿子实在是非常般配。

而且,闻一多称高孝贞母亲为十姨妈,称高孝贞舅舅为九舅。如果闻、高两家能结成儿女亲家,既是门当户对,又是亲上加亲,自然是件大好事,于是就为闻一多包办了这门亲事。

三、由不情不愿地结婚到甜蜜的洞房花烛夜

时光飞逝,转眼到了1922年,23岁的闻一多从清华毕业,准备前往美国留学。父母让他在出国之前赶紧完婚,也算了却一件心事。

但闻一多对父母包办的这场婚姻非常不满意。作为一名“五四”青年,一个激情满怀、热情浪漫的诗人,他心中向往的是自由恋爱,憧憬的是“最高、最真”的情感。所以,闻一多对这桩婚事提不起半点兴趣,甚至为此感到非常苦闷。

但闻一多又是一个从小接受传统教育的大孝子。面对父母的殷切期盼,他实在无法拒绝他们的要求。最后,为了不让父母伤心,他妥协了,答应与高孝贞结婚。

不过,闻一多提出了三个条件:第一,不祭祖;第二,不行跪拜礼,不叩头;第三,不闹新房。同时,他还希望能让高孝贞在婚后上学读书,接受教育。

父母答应了闻一多的条件,对他说:“你不祭祖,我们祭;可以不行跪拜礼,改为鞠躬;结婚是热热闹闹的大喜事,洞房总要闹一下,但不要过火。”

1922年1月8日(阴历腊月十一日),是闻一多和高孝贞的大喜之日。亲朋好友都登门祝贺,可闻一多还一个人在书房里读书呢!众人急忙将他拉出来,又是理发、洗澡,又是更衣。

可刚收拾停当,一转眼他又没影了。这时候,花轿已经把新娘接回来了,很多人簇拥着新娘走进大堂,马上就要拜堂成亲。可人们又找不到新郎了,急得跟什么似的。结果又到书房找,果然又看见闻一多坐在桌前专心致志地读书。大家都又好气又好笑,说:“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在这儿用功呢?”

众人七手八脚、连推带拉,终于把闻一多拥到前厅举行了婚礼。经过一番折腾,闻一多和高孝贞的婚礼终于结束了。送走了闹洞房的人,屋子里只剩下新郎和新娘两个人。

出乎大家的意料,闻一多和高孝贞这一对新婚夫妇并没有冷场,也没有尴尬,这对年轻人已经唤醒了童年的记忆,正在回忆童年时代的唯一一次见面的情形呢。

高孝贞甚至还记得小小闻一多“当时穿的是棉袍马褂,头上还戴着一顶瓜皮帽。”

两人有过共同的回忆,这喜悦,冲淡了闻一多心中的愁云。特别是当闻一多感觉到了高孝贞的温柔、纯朴、贤惠,而又不甘于现状、向往自由时,他对妻子有了好感。

后来,闻一多在组诗《红豆》中,对那天的洞房花烛夜有过这样一段描述:

当我告诉你们:/我曾在玉箫牙板,/一派悠扬的细乐里,/亲手掀起了伊的红盖帕;/我曾著着银烛,/一壁撷着伊的凤钗,/一壁在伊耳边问道:/“认得我吗?”/朋友们啊!/当你们听我讲这些故事时,/我又在你们的笑容里,/认出了你们私心的艳羡。

诗人是有诗意的,也是有敏锐的感受能力的。在闻一多不再排斥新婚妇之后,他所享受到的便是新婚生活的安宁和幸福。

新婚后的一段时间,闻一多很少出门,他大多数时间都是坐在书房里看书、写文章。也正是在这段时间,他完成了《蜜月著〈律诗底研究〉》一书的书稿。

闻一多在读书、著书之余,也经常陪伴妻子。每当有了空闲,他就找出《唐诗三百首》,真诚,耐心地教妻子读唐诗,将妻子带进美妙绝伦的唐诗世界,也将妻子带进了恩爱、甜美二人世界。

四、求学时期两地相思,青鸟传情

蜜月结束后,闻一多踏上了返回清华的旅程,他坚持要父母送高孝贞进武昌女子职业学校学习。

1922年7月,闻一多前往美国芝加哥美术学院留学。他经常给妻子写信,鼓励她树立信心,好好学习,努力成为一个有丰富知识的人。他曾举了美国著名女诗人海德夫人的例子,勉励妻子读书,他说:“女人并不是不能造大学问、大本事,我们美术学院的教员多半是女人。女人并不弱似男人,外国女人是这样,中国女人何尝不是这样呢?”高孝贞看了丈夫的信深受感动,学习也更加刻苦努力了。

闻一多也经常表达对妻子的思念之情,他曾写《红豆》寄给妻子:

      爱人啊!/将我作经线,/你作纬线,/命运织就了我们的婚姻之锦;/ 但是一帧回文锦哦!/ 横看是相思,/直看是相思,/顺看是相思,/倒看是相思,/斜看正看都是相思,/怎样看也看不出团圆二字。

      我们有一天/相见接吻时,/若是我没小心,/ 掉出一滴苦泪,/渍痛了你的粉颊,/你可不要惊讶/那里有多少年底/生了锈的热情的成分啊!

诗人是浪漫的,情感是细腻的,只要心里有足够的真诚,就一定能深深地打动一个女人的心。

五、战争年代鸿雁传书,无尽牵挂

1925年,闻一多从美国学成回来,在北平国立艺术专科学校任教。

次年1月,他把妻子和长女闻立瑛接到北平,一家三口生活得其乐融融。

7月,因时局变化和人事纠纷等原因,闻一多离开国立艺术专科学校,先后在武汉大学、国立山东大学、青岛大学任教。这期间,他和妻子聚少离多。

直到1932年8月,闻一多回到清华大学任教,一家人这才过上相对安稳的日子。然而,五年后,这种安稳就被日寇侵华的隆隆炮声打破了。

1937年6月,高孝贞携两个大儿子回湖北老家探亲,闻一多则带着两个女儿和小儿子留在北平。7月7日,震惊中外的“卢沟桥事变”发生,日军发动全面侵华战争,把这一家人分隔在平、汉两地。

高孝贞担心丈夫和儿女的安危,不断给闻一多发加急电报,催促丈夫赶紧带着孩子们离开北平,回武汉团聚。

可是,当时从北平直达武汉的铁路已被切断,如果贸然走其他路线,也许更加凶险;可如果滞留不走,万一北平沦陷,将更有性命之忧。

兵凶战危,闻一多心乱如麻。最后带着三个孩子从天津取道浦口,赶回湖北与妻儿团聚。

后来,因为战事紧急,华北及沿海许多大城市的高等学校纷纷内迁。清华、北大和南开一同迁往湖南长沙,共同组成长沙临时大学。闻一多接受清华校长梅贻琦的邀请,前往长沙任教。

寒假时,闻一多返回湖北老家探亲。当他途经武昌时,时任国民政府教育部政务次长的老朋友顾毓琇,邀请他参加战时教育问题研究委员会。可是闻一多无意从政,便婉拒了。

等回到浠水老家,闻一多无意间向妻子提及这件事。没想到高孝贞听了非常生气,她认为丈夫应该接受这项工作,这样一家人可以团聚。

后来,她反复恳求闻一多留下来,不要再去长沙任教,但闻一多死活就是不答应。高孝贞觉得丈夫完全不顾及自己的感受,所以她很生气,就连闻一多启程回长沙那天夜里,她也不去与丈夫告别。

闻一多也实在是好丈夫,他回到长沙后给妻子写信,请妻子原谅他。但高孝贞还在生气,她不回信,也不许孩子给父亲写信。

到了1938年初,闻一多又给妻子写信,他说:“这里清华北大南开三个学校的教职员,不下数百人,谁不抛开妻子跟着学校跑?你或者怪了我没有留汉口的事,但是我一生不愿做官,也实在不是做官的人,你不应该勉强一个人做他不愿做也不能做的事。我不知道这封信写给你有用没有。如果你真是不能回心转意,我又有什么办法?儿女们又小,他们不懂,我有苦向谁说去?”

最后,闻一多又写道:“我要跟随学校迁到昆明去,如果你马上发信到昆明,那样我一到昆明,就可以看到你的信。不然,你就当我已经死了,以后也永远不必写信来。”

当高孝贞看到丈夫写的“你就当我已经死了,以后也永远不必写信来”时,心中的怨气全消了,心里都是夫妻曾有过的相濡以沫。她赶紧写信,直接寄昆明去。

闻一多和几位教授,带着240多名学生徒步60多天,走了3000多里路,才终于从长沙到达昆明。然后就看到了妻子的信,他非常高兴,马上给妻子写信报平安:“我的身体实在不坏,经过了这次锻炼以后,自然更好了。现在是满面红光,能吃能睡,走起路来,健步如飞。”

长沙临时大学迁到云南昆明后,改称为国立西南联合大学。

在西南联大创建之初,校舍十分紧张,文法学院只能暂时设置在云南省东南部的蒙自县,所以闻一多又随着学院从昆明来到蒙自。

他到了蒙自之后,又连续接到妻子的4封信。欣喜之下,他立即给妻子回信说:

到此,果有你们的信四封之多,三千余里之辛苦,得此犒赏,于愿足矣!你说以后每星期写一信来,更使我喜出望外。希望你不失信,如果你每星期真有一封信来,我发誓也每星期回你一封。

就这样,夫妻二人虽然远隔崇山峻岭、千山万水,但他们频频鸿雁传书,感情更加亲密。

但上海、南京在日军的进攻下相继沦陷,矛头看着将指向武汉。闻一多的老家距武汉仅有200多里,闻一多非常焦虑妻儿老小的生命安全。

幸好此时法国文学专家、闻一多的胞弟闻家驷,受西南联大所聘,正要前往昆明。于是,高孝贞便带着孩子们和闻家驷一路同行,前往昆明。

得此消息,闻一多又惊又喜,赶紧给妻子写了一封信,字里行间深深渗透着一颗挚爱之心:

……这些时一想到你们,就心惊肉跳,现在总算离开了危险地带,我心里稍安一点。但一想到你们在路上受苦,我就心痛。想来想去,真对不住你,向来没有同你出过远门,这回又给我逃脱了,如何叫你不恨我?过去的事无法挽救,从今以后,我一定要专心侍奉你,做你的奴仆。只要你不气我,我什么事都愿替你做,好不好?

经过漫长的跋涉,高孝贞终于带着3个孩子来到昆明,与丈夫团聚。从此,他们一家人再也没有分开。

六、患难与共,夫妻情深

闻一多在西南联大任教期间,每月收入仅有当教授的那一点点微薄的月薪,但只够维持全家10天的开销。

他经常对孩子们说:“前方将士为了抗战流血牺牲,咱在后方才吃点儿苦算什么?”

1940年秋,闻一多全家搬到昆明远郊陈家营。村边有条清澈的小河,为节省木炭,全家到河边洗脸。他们能吃到的唯一荤腥,就是小河里的小鱼小虾。后来又有了田野的蚂蚱、田螺和青蛙。

而那年冬天,家里的积蓄全花光了,闻一多不得不忍痛卖掉了家里唯一还值点钱的东西——他身上唯一的大衣。结果那年昆明的冬天格外寒冷,闻一多受了风寒,病倒了。后来,还是一位老朋友送了他一件灰布夹袍,闻一多才勉强度过了那个寒冷的冬天。

高孝贞心疼得直掉眼泪,闻一多笑着安慰妻子:“将来会好起来的。”

可是,后来,家里断粮,为了一家人的生存,就连被自己视为命根子的几部珍贵古籍,闻一多都不得不卖掉。

当时教授们个个都是捉襟见肘,简直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到了1942年,抗日战争进入到相持阶段,全国物价暴涨,闻一多一家的生活更加窘困,已经到了饥寒交迫,度日如年的程度。那时,别说吃菜,能有白米饭就不错了。

吴晗的《闻一多先生传》描述了当时的情况:“两夫妇捉襟露肘,儿女啼饥号寒。生活的穷困到了极度,从象牙之塔一撵撵到了十字街头。”

但是,天无绝人之路。就在那时,有一个朋友提醒他:“你懂艺术,又会刻图章,为什么不利用这门手艺呢?”果然是艺不压身!闻一多对古文字有深厚的研究,他不仅通晓甲骨文、金文,更擅长楷书、隶书,尤其写得一手好小篆。而且,他早年曾在美国芝加哥美术学院专攻美术,能从艺术角度构思印章布局,早年又曾学过篆刻——他高兴地对妻子说:“我还有一双手,别的劳动不会,刻图章的力气总还有呀!”

从那时候开始,闻一多白天上课,晚上篆刻,他们一家人的生活才开始有了一点改善。

但是,闻一多接单也并不是来者不拒。君子向来都是有所为有所不为。蒋介石亲信李宗黄听说闻一多治印有名,为附庸风雅,曾托人送来一笔丰厚报酬求一方印章,被闻一多板起脸来拒绝了。这就是崇高的气节。

高孝贞也没有闲着。她亲自做衣服、做鞋子,还带领孩子们开荒种菜,有时挖野菜充饥。

她知道丈夫很辛苦,为给丈夫补补身子,当孩子们从河里捉到小鱼时,她都是做好了端到闻一多面前,自己却一筷子也不动。每当闻一多看着碗里的鱼汤,用筷子夹起那特制的小菜时,总是百感交集,深情地望着妻子,哽咽无语。

闻一多一家的日子,就在艰难中深情地度过。

七、继承遗志,在悲愤中坚强前行

1944年,闻一多加入中国民主同盟。第二年,抗日战争宣告胜利。北大、清华和南开准备复员北上。

闻一多由于其才学和声望,被选为民盟昆明支部宣传部长,留在昆明工作。他在当时昆明的爱国民主运动中起着重大的作用,发起了许多会议和活动,执笔和审定了许多重要文件。

1945年10月,云南的时局发生变化。蒋介石发动云南政变,将原本支持民主运动的云南省政府主席龙云赶下台,其嫡系部队控制了昆明。

在蒋介石的授意下,国民党反动派开始大肆迫害要求民主的进步知名人士。李公朴就成了暗杀黑名单的第一号,而第二号就是闻一多。

在昆明的地下党组织和朋友们纷纷劝闻一多离开昆明。美国加州大学也邀请他前往讲学,但他都拒绝了。他认为,在这个当口自己不能离开昆明,这里还有许多工作等着他做。

深明大义的高孝贞对丈夫的选择也表示支持,她决定和丈夫留在昆明,并肩战斗。

1946年7月,西南联大正式往北平复原,师生们陆续从昆明返回北平。联大也给教授们发了机票,请他们回到北平。闻一多让两个儿子先走,自己打算和妻子随后返回。

7月11日,西南联大最后一批往北平复原的学生离开了昆明。特务们认为可以肆无忌惮地干了,于是就在当晚暗杀了李公朴。

闻一多已经处在非常危险的境地,但他始终以视死如归的英雄气概坚持斗争。7月15日,在悼念李公朴的大会上,闻一多发表了著名的《最后一次讲演》,慷慨激昂,斩钉截铁,抨击敌人,博得了大家雷鸣般经久不息的掌声。

会场上有许多特务、密探,对他恨之入骨。散会后,学生们纷纷拥到闻一多身边,用身体围护着他。在他们的护送下,闻一多安全地回到了位于西南联大教职员宿舍的家中。

但接下来,闻一多坚持要去民主周刊社主持一个记者招待会,进一步揭露国民党反动派杀害李公朴先生的真相。

结果回来时,在离家只有十几步的地方,从路边窜出几名特务,端起美式冲锋枪向他们扫射。闻一多头部中了3枪,胸部、左腕也中了好几枪,立即倒地。儿子闻立鹤立即扑过去伏在父亲身上,也中枪倒地。

高孝贞看着惨死在特务枪口下的丈夫,失声痛哭。但她在悲愤中变得更加坚强,她继承丈夫的遗志,在1947年带着孩子们几经周折回到北平,继续开展革命工作,掩护和配合进步青年前往解放区。

1948年,高孝贞改名高真,带着儿女,冒着生命危险穿越国统区,投身到解放区。她的这一义举,受到党和政府的高度赞扬。后来,高真被选为华北人民代表大会代表。

1983年11月,高真病逝。1996年,根据高真本人生前遗愿,由子女将她的骨灰和闻一多合葬,墓碑改建为“闻一多•高真”墓。

好的婚姻,必是互相扶持,彼此成就。用自己的忠诚和深爱给伴侣带去内心的温暖和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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