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流年（99）

星期三上早自习时，我的心仿佛被人生生揪了一下，突然疼痛起来，右眼也狂跳不止，我有些不安的边看书边揉眼睛。

杨小丽看到了问我：“你怎么了？”

我小声说：“我右眼睛跳得厉害，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了？”

杨小丽撇撇嘴说：“你真迷信！眼睛跳是神经问题，与祸福无关。”

我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继续边看书边揉着眼睛。

突然，杨小丽拿胳膊肘捅捅我说：“你爸来了。”

我抬眼一看，教室门口果然站着爸爸，他一脸焦急地伸头朝教室内张望，显然是在找我。

我心里不由“咯噔”一下，这一定是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否则爸爸绝对不会来学校找我。

我推开椅子站起来，正在教室巡逻的许老师立即迎了上去，将爸爸领到教室侧边，我也赶紧跑了出去。

爸爸见到我，一把拉着我对许老师说：“许老师，小绵的姥姥快不行了，想见小绵，希望你能批几天假，让我带小绵去看她姥姥。”

许老师问：“需要请几天假呢？”

爸爸说：“最少三天，你就批四天吧？我怕有什么意外会多耽搁一些时间。”

许老师沉吟片刻后说：“那我就批她四天假吧？”然后许老师又对我说：“若是没什么事你尽量早点回来，马上就期末考试了，我不希望你缺太多课，影响你的考试成绩。”

我赶紧小鸡啄米般点点头说：“谢谢许老师，我会尽快回来的。”说完我就和爸爸离开了学校，向姥姥家走去。

虽是清晨，太阳还刚刚升起，燥热的空气却仿佛是蒸锅里不停冒出的热气，热得让人无处遁形。

没有风，空气沉闷得令人窒息。我小心翼翼地问爸爸：“姥姥到底怎么了？过年的时候她不还好好的吗？”

爸爸沉重地说：“可能是你姥姥年纪大了，前几天摔到了后一直昏迷不醒，昨天晚上突然醒来了，一直叫你的名字，你妈就连夜派人来我家，叫我今天带你去见姥姥。”

我的心像被人狠狠拽住一样揪了起来，疼痛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我拔足飞奔，恨不得一步跨到姥姥面前。

爸爸飞快地跟在我身后，我们一言不发地奔跑在路上，我脸上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一直滴哒滴哒地淌过不停。

我边跑边在心里默默祈祷：“姥姥啊！您一定会没事的，您一定要长命百岁，您一定要等我长大了割肉给您吃哦！千万千万不要留遗憾给我！”

有关姥姥的点点滴滴，像电影一样在我脑海不停地浮现。我看见她笑咪咪的为我煎鸡蛋饼，为我烤小鱼干，将最大最甜的西瓜递给我，为我梳好看的小辫子。帮我揍欺负我的唐昊，搂着我心肝宝贝的叫……我的眼泪如决堤的洪水，泛滥成灾了。

我不停地加快脚步，心里不停地催促自己，快点再快点。

当我气喘吁吁地跑到姥姥家时，整个人像从水塘里捞出来一样，浑身上下都水淋淋的。我扶着门框喘了口气，嗓子像着火般干涩疼痛。

屋里很多人，见我和爸爸进来，小虎第一个大声说：“我爸和我姐来了！”

小舅迎了出来，几个月不见，小舅居然苍老了许多。脸上胡子拉渣的，与结婚时那个年轻帅气的他几乎判若两人。

见到我和爸爸，他伸手和爸爸握了握手说：“你们来了，我这就带小绵去见我妈。”

爸爸问：“妈怎么样了？”

小舅难过地说：“情况不太好，妈一直昏睡着，人已经挪到堂屋了。”

爸爸皱着眉头说：“我们赶紧进去吧！”

走进堂屋，我一眼就发现躺在凉床上瘦得皮包骨的姥姥，她的头发全白了，枯草一样散落在枕头上，脸色苍白如纸，瘦小的身子蜷缩着，仿佛风一吹就会消失不见。

妈妈正拿着湿毛巾帮她擦拭身体，几天不见，妈妈也憔悴不堪。原先光滑圆润的脸瘦得尖尖的，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肿得只剩一条缝。

林琳挺着圆滚滚的肚子端着水盆，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疲惫和忧伤。

我泪眼婆娑地扑到姥姥身上，大叫一声：“姥姥，我来看您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