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后的小镇青年们结婚了
文：小神仙
图：网络（插画师：Ujung Kim）
01
一月17，农历腊月初一，学期临近尾声。
晚上8点，我在教室里准备期末考，背着拗口的《传播学概论》，欲生欲死，手机突然响了一下，一条微信进来，是好久没有联系的初中同学飞。
“兹定于2018年1月27号（农历腊月21）举办婚礼，在…”
突然间有点恍惚，那个初中整天摇头晃脑，自由不羁的飞，有一天，居然也成长为大人的模样，走进婚姻的殿堂。
【腊月二十一】
宜参加婚礼，喝酒尽心
忌沉溺当下，郁郁寡欢
02
婚礼的那一天，小镇适逢遇上了十年一遇的大雪。
我们一行人，走在吱呀吱呀的雪上，比起两年前高考结束之后的聚会终是少了几个人，彼此心照不宣的没有谈及他们，因为清楚未来在某个转角，我们也会悄悄离场。
远远的看到他家的二层小楼，因为婚礼搭建的喜棚占了好几户人家的门口的地，有些褪色的红，在纷纷扬扬的大雪中，白和红搭起来有点好看，也有几分热闹的感觉。
走近门口，看见他正在招呼前来的客人，左一句“王老板”，右一句“曹总”，迎接着一句句“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看见我们来了，转过身，第一次看见他穿西装，暗红色的皮鞋，梳着大背头，拿出一包软中，分给了随行的几位男同学，烟递到我这里的时候，我笑着摆摆手，“别，我可不抽”。
旁边的喇叭传来《今天你要嫁给我》，离得有点近，整耳欲聋。这首歌还是小镇的婚礼上“流行歌曲”，循环播放，搭建的临时舞台高有一米左右，穿着亮片装的女歌手在台上卖力表演，零下三度的天气，听的出来她在唱高音的时候声音有点抖。
03
去上了礼份，在红色的礼簿上写上才二十出头的黑色名字，这曾经是父辈的专属，如今却是我们成人的仪式。
饭桌上喝了点酒，大家都微微醺，有点迷迷糊糊，集体回忆过去，起哄着，以“六一班”、“六二班”划分阵营，开始拼酒，嬉闹的样子让我想起小学的时候，每年运动会的拔河比赛是两个班的“生死较量”，人员一个星期前就选好，每天放学后都自发地去练习，连班上最调皮的男生都会积极地参加，飞当年也是其中一把好手，如果那个班级输了，女生肯定会哭上半个小时，两个班的班主任每次都被哭声吓一跳。是什么时候呢，那个时候小小的身影，如今也留起了胡子，化起了妆，终不似幼年的模样。
旁边的舞台上换上了两位“二人转”演员，青绿色的衣服，转着直径两米的手帕，说这不纯正，甚至有点蹩脚的东北话，一声一声地卖着吆喝，和下面吃饭的人互动，捧场的大多是四五十岁的中年人。
到我们这桌的时候，不屑的声音此起彼伏。
“这婚礼这么土，我结婚的时候绝对不会这样。”
“那你想要什么样的婚礼。”
“抖音看过没，我就要那样的。”
“那你打算在哪里办酒席呀。”
“肯定不会在这里。”
我不清楚飞之前参加别人婚礼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对小镇的落后的婚礼形式不屑，对未来自己的婚礼又有着怎样的畅想，但是他的婚礼最终在“你们吃着我们站着，所以给点掌声好不好”的表演中度过。
06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旁边的磊酒开始一杯一杯地灌，平日里自持，谈笑风生的人现在却眉头紧锁，自己给自己倒着酒。
桌上的人都发现了他的不对劲，猜着问是不是女朋友的原因。
“她家想让我在省会买一套房子，我大专毕业才半年，这段时间在北京做销售，省吃俭用也才攒下3万块钱，我拿什么娶她。”
“不说我家里拿不出那么多钱，我都二十三了，父母养了我一辈子，结婚不能再去吸他们的血吧。”
“我们两年的感情最后算什么啊，算个屁。”
“可是我真的很想娶她，梦里求婚都想过好几回了，老婆都叫过好几声了。”
“可是我们分手了，一个月了。”
话说的断断续续，结结巴巴，我抬起的手臂拍了拍肩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或者说什么都是没用的。
我们都知道姑娘家家境良好，男孩有点捉襟见肘，这么多年，几乎掏了心肺对她好，我们也知道。姑娘温柔，一直在外等着男孩有能力回来娶她，这件事上却拗不过强势的母亲，那句话说了无数遍，后来发现的确是真理，“谈恋爱和结婚是两码事，两个人和两个家庭。”而这段曾经为我们艳羡感情在这场大雪里最终也不知道走向何方，是埋葬在白色里，还是雪上留痕。
“能用钱解决的问题不是问题。”我不知道这句话是谁说的，但是绝对不会是一个初入社会，却已经开始被生活逼迫着开始承担重任的人，这个时代早就比想象的更为残忍了。
07
元旦的时候，突然间大家开始集体晒十八岁的照片，才恍然过来，十年前是2008年，是2月的雪灾，5月的“汶川大地震”，8月的夏季奥运会，10月的“神舟七号”发射成功的那一年，而不是1998年。
90后一代集体成人了，95后也逐渐迈入职场，走进婚姻了，“垮掉的一代”正在逐渐成为每个小家庭的“脊梁”，开始面对这个残忍并不宽容的世界。
没有上学的同学渐渐的向生活妥协了，那些个曾经高谈阔论，指点江山的人最终学会了从变扭到熟稔的客套，不曾向老师鞠躬90度的腰，社会却教会你怎么弯才更有诚意。
还在继续读大学的朋友，渐渐的也开始考虑未来的生活，隐隐地感觉到也许自己的梦是实现不了，别人已经养家糊口，自己还在向父母伸手拿着每个月1500块的生活费，不再像大一那个时候坦然。
高考结束后的每一天，都比高考卷子更难，没有人批改，没有90分，也没有150分，不会再有人责怪你，也没有耳提面命地告诉你不要粗心，或者这道函数题还有第二种解法。
08
会有比现在更加美好的时光吗？不会再有了。
我们不再18岁，但永远有人正年轻。
我们开始像二十几岁那样活着，像我们父辈那样，他们的的二十年前。
我们会踏入职场，学会接受每个case，脾气奇怪的boss，加班的日日夜夜，却也会享受自己挣来的每一分钱，在租来的小小出租屋，攒下每个小小的愿望，等待日后实现。
我们会走进婚姻，去组建属于自己的家庭，会发现原来煮饭洗碗也很繁琐，会发现肩上的责任沉甸甸，甚至喘不过气，会发现原来父母逐渐老了。却让我们更加珍惜和父母在一起的时光，明白“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逝，人生便只剩归途。”，这便是人类生存的规律，世世代代的传承。
95后长大了，像20年前的70后那样，也会在某一个起风的日子里，老成一张旧报纸，沙沙做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