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豢养的伤》
文/空与北城,以星宿为名
夏天来的时候,北城的老槐树懒洋洋地看着天空发呆。像一个守在岁月门口的老人,伫立在流年之上,守着迟暮的伤。
那时候妈妈的盆栽死了一束紫阳花。
就突然想起诗人顾城说过的一段话:你说你不喜欢种花,是不愿意看到它凋谢的样子,是的,为了避免结束,你避免了一切开始。
南川说,他曾经移植过一株野琵琶树,在大雨磅礴的夜晚,不到三天就死了,他就再也没想过要移植任何植物,放任自由,由它自由。
他说这话的时候,我们正在去学校的路上,那天下雨,我们都没骑单车,步行去学校,所以比往常出发地要早。
是在河岸边缘,他这样说的时候,我示意他别再打手语,让他听听什么声音。
声音是从对岸发出的,像孱弱的猫,借着路灯的光,我们看见对岸的荒草丛中,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南川冒险趟过河去,那天下雨,河水比平时要高。
然后他在河对岸朝我挥手,抱着一个东西过来。再近一些,我才看清,是一只狗,被遗弃的小狗。
他全然不顾早已湿透的衣服,开始检查小狗有没有受伤,确认小狗健康以后,他扭头看着举足无措的我,打着手语说:如果我收养它呢?
我知道他决定了的事情,任何人都是说服不了的,所以也就点了点头。
那个早上,南川的狼狈有些凄楚。他把狗带回家中,衣服也没换,一路跑到学校,还是被罚站在雨中一整个上午。
中午放学我到南川校门口去等他,看到他从校门口出来,那副狼狈不堪的模样,突然感觉到莫名的酸楚。
接下来的日子里,那只小狗被南川照顾地丰衣足食,活蹦乱跳,看起来像一个宠坏了的孩子,无法无天。
南川养的小狗最终是在深秋的一个大雨磅礴的日子里被洪水冲走的,那时的南川已经和它已经形影不离了。
是星期天的正午,岸对面的一户人家挂在竹子楼上的鸟笼被风刮下了屋檐,落在了河水中,里面养着一只喜鹊。
当时南川和他的狗正在沿着河岸往家走。然后那只狗就跳下了河岸。
……
河水退去以后,南川在河岸下游很远的地方找见了那只狗的遗体,被泥石流冲撞地惨不忍睹。
后来南川请一个木匠叔叔做了一个小小的棺木,在城郊外的平原上埋了它。每年每年都会去上坟。有时候我也跟他去,看到那里拔节疯长的野草,荒芜地不像样子,后来就再也没跟他去过。
南川说,要善待万事万物,好人是会有好报的。可是他走了以后,我才开始对他的这个说法心生怀疑。
好多天以前,我在城南街角看到了一只被遗弃的瘦骨嶙峋的小狗。也想将它温柔豢养,却又害怕体验到南川当时的伤。
如果南川在的话,他肯定会不顾一切地将它温柔豢养。
如果南川在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