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 异瞳（31）
文 | 雒尘摩诘
第三十一章 血祭
他被晾了一夜，第二日见来人背了稻草铺在他脚下的心下一震。
这不会是要火烧吧？
方生的包袱被粗暴地扔在草垛上，掉落出几件书册。
四周的人愈来愈多，毕摩和巫医叽里咕噜地不知说些什么，期间不住地瞥向他。
“哎！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某可没有祸害你们族人，为何要将某捆于此？”
“巫医大人有通鬼神之能，某亦可！”
巫医一听锐利的目光射向他，毕摩上前，权杖一划：“天言黑雾将出，吾族之祸。你，外乡人，就是你不是，也将成为我等为上天的祭祀之物。天佑吾族！”
看来不能再待了！还是赶紧脱身吧。
方生双拳运力，挣脱开草绳的束缚，欲伸腿跨出，岂料却不能动弹，他心下大骇。
毕摩带着巫医已走到原先祈雨的位置，振臂一挥扬起黑袍：“今以妖邪祭天，求上天怜悯，解除灾祸！”又念起一串不知名的咒语。
火焰掷入草垛，大火倏然窜起，方生已感到了它的温度。他气沉丹田，运起全身力气，跨出一小步。
青云步不是凡品，区区束缚咒并不是它的对手。艰难挪步的方生真正面对的如何在一群人的眼皮底下龟速逃脱。
方生挪动两步矮下身子回头望去，高台之后是崇山峻岭，难以搜寻。
火焰遮盖行动力方生的身形，没人发觉他已解开束缚。
他手脚并用抓倒了不少稻草，快要接近地面，火焰四散，才惊到了看向这边的巫医。
一声高亮的女声后，众人惊叫起来。方生直觉得倒霉，索性直起身子回头抓了刚碰到火苗的包袱，大踏步地踉跄而去，每一步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气力。
山路曲折，他踏入几步就重心不稳摔在身侧的巨石上，身子脱力就要向下滚去。
方生没有等到意料中的疼痛，隔着衣衫感受到了温度。
“怎么是你？”
清朗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方生还没看清他的脸就被一把揪起，耳边呼啸过山风，村民的叫喊声和火光渐行渐远。
几个跳跃，方生被放下。他脚步一踉跄，摔倒在地上。躺在地上的方生仰头看向这个三到四次救了自己的人。
他还是一身白衣，身体健硕不少，返观自己虽窜长却依旧单薄，方生恍惚间才发现已然过了这么多年。
林卓掸掸自己的自己的衣袍，望着方生手指掐诀一弹。方生顿觉周身一轻，束缚被解除。
“多谢了。”方生跳起，才舒出出一口气。
“里面说。”林卓随手拨开杂草露出一个隐蔽的山洞，方生这才发现这里有一个洞口。
洞内十分简陋，地上铺着厚厚的稻草，上面是一个包袱和一个蒲团，两把剑倚靠在石壁上。
“你怎么会在这里？”林卓随意坐在稻草上，抢先开口。
方生将自己的包袱扔下，也坐了下来：“我自离开姑城，就随处走走停停，如今走到了这里。你呢？”
“师门要务，昨日发现卦象有变，便前去所指引的方向一看，就见火光冲天，没想到等出的是你。”
方生想到了河对岸的女鬼：“哦？你发现了这里的锁魂阵？应该是吧……我感受到那些魂魄被束缚。”
“不仅如此，”林卓从怀中掏出一块石头，递给方生，“还有这个，很熟悉吧。”
青蓝的光泽，是千乌石！
林卓继续道：“我听师叔祖说，当初在幽莽岛有炼尸的存在，还有汲取魂魄阴气的大阵。我在此地都找到了。”
方生接过石头掂了掂，还比之前见到的一块阴气更浓。他惊诧道：“你是说，幽莽岛的幕后黑手就在这村子里？”
“不，不是村子，在这附近的山坳里。他们图谋的不可谓不大。我已经查探到了具体的位置，想必他们也发现了我。”
林卓说得坦然，方生却皱起眉头。
“他们精心准备了这么多年，一定有所依仗，你现在可是很危险。”
林卓摆手，淡然一笑，继续说着其中缘由。
原来，在北边的山坳里有一个洞穴，洞穴里有一大阵，而它的作用并不只是锁魂。那锁魂大阵，只是在村庄外，对着山坳形成合围之势。
林卓在外查过一次，那洞穴中的大阵极为阴寒，精纯的阴气让人战栗，他非常不适。
北寰山经阁记载，有一种返魂阵，就是用大量阴气和魂魄聚集而成的。它能够造化出不生不灭的精纯阴物供人驱使，另外有一种说法，炼化此物便可长生不老。
“你有了破解之法？”方生看着林卓没有丝毫惊惧，问道。
“此阵不容丝毫阳气，只要进入其中，破坏掉里面提供天地灵气的聚灵石或者符文便可以坏掉这个大阵。或者阵中只要有一丝极阳之力，就是让整个大阵崩溃。”
方生眉头一皱，却听林卓继续道：“我只要破坏其中一点就能拖住他们，等待师门来援。”
“他们已经有警觉，你如何能悄悄潜入，又不被发现？更别说那阴气……”方生的眉头更紧了，他记得林卓的体质偏阳，这多半会对他造成严重的伤害。
林卓挑眉：“这得事都做不了，还得什么道成什么仙？这是我必须做的。我也不瞒你，损伤是会有，这并不是什么大事，用两三年便能恢复过来。即便是会有性命之忧，这件事我还是要去做的。”
林卓打算封住自己的人气，不让自己暴露，当然一会让阴物有可乘之机。他只争一瞬，并不是没有胜算。这些他并没有与方生道来。
他转了话题：“如果让他们成事，那里的村庄才是真正的大劫。那些祭司所卜算出的并不是胡言，祭司们发现了阴魂，想必那幕后人会做些什么。明日我悄悄潜入村寨，你在这里躲几日，等他们不找了，再出来吧。”
天光暗淡下去，山间只剩下呼啸的风。
林卓攘了攘稻草，给方生留出一块地：“睡吧。”
他自己跌坐在蒲团上，闭上双目。
方生背靠在石壁，看向透着一丝光亮的洞口默然。
“若我意外故去，你就给北寰山山脚下的茶铺留给信吧。”
林卓的声音响起，他的双眼露出一丝波澜，随后淹没在浅浅的笑容里，闭上双眼。
方生看着白袍跌坐的林卓，已是巍然不动，好像已经睡去。他的话最后还是没说出口，不知是不愿打破这寂静，还是无法抗拒林卓的决绝。
一个幽暗的山洞里，鸦黑披风下的耄耋老者眼光闪烁地问着：“那些人怎么回事？”
石案上的烛火战栗，映在黝黑的洞穴里，血红闪烁。
他面前跪着的中年男子垂首答道：“锁魂阵被人触动，那娘们儿卜算出有劫难，拿了个外来的书生做祭，被逃脱了。师父，是否要追踪那人？会不会是其他所谓的正道人士？”
老者哼了一声：“那只不过是些小喽喽，你倒是有闲心。这北寰山派出的人就只有那白衣小子，而其他的仙道门派，又怎么有本事来管我们？”
男子的头更低了：“是，是阿槐的错。”
老者又懒懒地道：“再去查查返魂阵，最后几日不容有错！北寰山的来人给我盯紧了，你别像肖榆那小子不长脑子的……”
男子猛地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肃声道：“阿槐会万分小心，不会步兄长后尘。”
肖槐的表忠似乎让老者十分妥帖，他语气稍缓：“过不了多久，你我将得到一只纯阴的药引子。长生不老与天同齐，不久就不是什么难事了！哈哈哈！”
男子又磕了几个响头，奉承几句后退下。
次日晨光大亮，一个白衣男子贴着山壁在苍翠的山林间穿行，宛若嵌入广袤河流中的一只小鱼。他走走停停似乎是在寻找什么，又仿佛生怕被窥探攀着隐蔽的山石慢慢前行。
肖槐检查完各个大阵的接连回到山洞，便看见不远的山谷有白影闪过。
这里离返魂阵并不远，他心道不好，谨慎地望去，的确又一白衣人向大阵进发。
“等了这么多天终于动了，老子还以为他能忍多久！北寰山嚣张个屁，老看老子不好好为兄长出口气！”肖槐立时飞身而出，直取白衣人。
白衣人还没回头，他的剑就横在肖槐面前。
两人短兵相接，几个呼吸间就打斗得难舍难分。肖槐的刀激进猛烈，白衣人步伐诡谲。
肖槐躲过长剑哼了一声，没有再用刀，口中默念着什么并指点向对方，却毫无效果，又气急败坏地一通刀剑相向。
肖槐改变了刀法，几次突进刺破了来人的白袍。乘着空隙，他的虫蛊被放出，密密麻麻地将人围住。
看着他无处下脚的模样，肖槐仰天大笑：“北寰山不过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