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我同行
这是2025年,燥热的下午,天空中云层在滚动,有暴雨,却倾泻不下来。我开着一辆有十年历史的雷克萨斯CT78, 行驶在中南部的一个小镇的乡村小路上,这里树木稀疏,车轮碾压之处,
黄沙滚滚。我在寻找一个湖,那个在我梦境里消弭而去的湖.......
在我猛踩油门,一头扎进湖里之前。我停顿了3秒,这3秒..........我想起了他们
鸭子,加肥,来弟,妞妞,还有李白,李白是一条狗
这里是1997。
鸭子,是第一个教我游泳的小孩,也是唯一 一个。在我还在湖边,水深刚到膝盖的地方,扑哧着吃泥的时候,鸭子已经把一个废旧的汽车轮胎,用绳子吊在那颗半倚在河边老杨树上: 他站在岸边,跑起来冲刺,纵身一跃,穿过那个离河岸大概1.5米的轮胎,然后落入湖中......虽然他叫鸭子,可是他灵活的像只猴子,他的弹弓据说从未失过手。以他这身的本事,还有那无比灵光的脑子,他本来可以和六年级,乃至七年级的那群大点的男生玩,却因为要看着他的妹妹——拖油瓶小葵花,不得不和我们这群五年级,四年级的混在一起玩。
小葵花,应该是鸭子在这个世界上最讨厌的人,我们也不喜欢她。她这一年已经6岁,却依旧无比热爱打小报告。我们无论做了什么,只要带上她,家长傍晚立马全部知道。
来弟,是个丫头,我没见过比她更野的丫头。我二奶奶说,来弟爸妈想给来弟生个弟弟,男孩没盼来,来弟倒是越来越像个男孩子,我是真的从来没把她当成那些扎辫子的女孩子。她虽然野,但是特仗义,特有男子汉气概,我曾经亲眼看到过,她亲手把加肥抽屉里的那只老鼠(高年级的男生会捉弄低年级的男生,往他们抽屉塞老鼠,癞蛤蟆之类的生物) 给捉回去放在高年级那群男生的抽屉里。她的姑姑是我们镇上小学里的 “ 政治部主任 ” ,没有男生欺负她,也没有女生愿意和她玩。
加肥,就像每个故事里,总有一个胖子。加肥就是这个故事里的胖子,他本名叫刘加辉,这里 h 和 f 这两个音分不清楚,他总是被叫加菲,又因为他爸爸开了镇上唯一一家化肥厂,他又是高年级的学生重点擂肥的对象,他变成了加肥。加肥,今年本来应该上六年级,成绩一向不错的他,数学考了59分,留了一级,和来弟和猴子成了同学。
李白,是加肥老爸养的一条黑溜溜的土狗,是一条凶猛勇敢的狗,它和我们这伙人玩的特别好。特别是鸭子,和李白的感情超级好。李白被鸭子训练出一个本事,只要把它放到水里去,它绝对能发现一个“天鹅蛋”(鸭子白天生的蛋,(禽类一般晚上产蛋)这个小镇的人管这种蛋叫天鹅蛋,这里有大片的水域和森林,有很多养殖户,鸭子家就是养鸭的)。李白会轻轻含起这枚蛋,然后欢快的摇着尾巴把它交给鸭子,鸭子用这枚蛋去小卖部换回3颗弹珠或者一只冰棍儿。我曾经想过,要是有天鸭子和加肥打架,李白会去咬谁?但是这个情景还没发生过,李白不用做出这么两难的选择,可是一条狗,会选择嘛?
他们叫我猪骨力,因为我第一次,被我妈带来这个小镇时,把我在火车上没吃完的那半袋朱古力分给了他们,小镇上那个时候还不流行吃这种又苦又甜的巧克力食品,这导致他们对我的映像不好,我便从朱古力变成了猪骨力。事实上,我常年沉迷于电脑游戏,戴着一副近视眼框,有着拯救全人类的梦想,长着一副到哪都需要被拯救的身板。老妈天天和老爸吵架,我大概是影响到了他们的水平发挥,就被送到镇上二奶奶家“强身健体”来了。
2016/ 9/ 28
我在这个小镇上,只呆了一个暑假
我们这伙人,只走过一条路
这条路却影响了,我们一生。
二奶奶家,所在的这个小镇,是个很奇特的地方。它三面都是湖,湖与小镇,被高高的堤坝隔开。只有南面一条公路能够穿出小镇,而小镇的南面是大片大片的森林,也就是说 ,你要穿出小镇,必须经过大片大片的森林。小镇的人一般不走这条路出去,他们有船,走水路!水路经过的地方一片繁华。而南边的那条公路,只有山里赶货人进来。他们有最好的山货:野栗子,山茶油,野猪肉,山楂 ,梅子 还有漂亮的兔子皮毛。他们在不同的季节,会挑着不同的山货来小镇上卖。加肥有个远房的舅姥爷,就是这样的 赶货人。
我在7月刚来时,见过这个舅姥爷一次,他又黑又矮,背驼的高高的,总是耸拉着一张脸,穿着对襟的粗棉布衣裳,腰 上扎着一根绳子。他有一根乌黑的烟管,猴子趁他卖山楂的时候偷了他的烟管,拿去逗李白玩,他追猴子追了半个市集。等他回去,原本一筐满满的山楂,少了半筐......他为这事,恨死我们这伙人。
8月份的尾巴,天气燥热到不行,湖水都仿佛有了蒸汽。我们都不愿意去那玩了,李白半个月前,产了一窝胖乎乎的小狗崽,加肥的妈妈把它们一只只都卖了。最后还剩下一只圆嘟嘟小花狗,李白一天比一天聒噪,烦闷,它不停的发出嗡嗡的声音,在屋子里绕来绕去,似乎是想搞清楚自己的小狗崽怎么就都不见了,也似乎是想守着剩下的最后一只小花狗,怎么都不肯出来和我们玩。来弟想收养那条小花崽,但是她妈认为买一条狗,不划算。猴子提议,让加肥把小花崽偷出来,我们一伙人一起养大小花崽,他会训练小花崽捡天鹅蛋,教给他生活的本事!来弟负责给它搭个窝,我每天从二奶奶家的包子铺拿半个包子给它吃。可是我们的计划还没来的及实施
加肥就气喘吁吁的来秘密根据地找我们,他几乎是带着哭腔告诉我们,小花崽被它妈妈卖给了住在山里的舅老爷,李白白在家里上窜下跳,打翻了一叠花生米。刚刚被他爸拿着鞭子抽了一顿。。。
猴子听完,就不干了,他憋红了脸想去找加肥他爸算账,可是小孩打的过大人嘛?
我们走到一半路的时候,来弟郁闷的告诉我们,到了冬天,小花崽被养肥了,就会被宰掉。她家里奶奶说,住在山上的人都喜欢吃狗肉。我们听完都沉默了。
旁晚,我听到二奶奶说马路上撞死了一条黑狗,好像是李白。我哭着跑出门,等我来到十字路口的,看到猴子已经站在那里咽唔,来弟蹲着那里呜呜的哭,他们的身后是一团的血肉模糊的狗毛,黑乎乎的狗毛......
.加肥不知所措的看着我们,扫大街的大婶不耐烦的推开我们,将血肉模糊的“ 李白”一铁锹就铲进了垃圾车里。小葵花,蹦蹦跳跳的来叫猴子回家吃饭,好奇的问我们,为什么要哭刘老师家这只被撞死的黑肥猫。。。加肥这才想起来质问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