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水井(二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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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去春来，天气一日日暖和起来了，又到了农忙时节。

每天从田里回来，德四奶奶的第一件事便是抱抱燕儿。吃完午饭，德四奶奶也不午睡，就抱着燕儿去串门了。有时候淑英想给燕儿喂点奶，也找不到人。浪到燕儿睡着了，德四奶奶便笑呵呵地把燕儿抱回家交给淑英，下午又去了田里。

忙碌的日子也过得十分快，天下了一场雨，田间的忙碌便按下了暂停键。雨过天晴，德四爷和德四奶奶说要趁着泥土湿润松软，把菜园翻一翻，种点蔬菜。

淑英正哄着燕儿，且听德四爷在喊：

“一二……一二……”

淑英十分纳闷儿，便抱了燕儿出来看这老两口翻个地为啥还要这般吆喝，走到门口，只见德四爷和德四奶奶一人肩膀上搭着一根绳，正在并肩用力拔园子里的一棵蜜桃树。德四爷喊一声“一二”，老两口便猛地使一下力，小蜜桃树的树身已经斜了。

淑英赶紧问：“这棵树长得好好的，为啥要拔掉？”

听见淑英在问，德四爷和德四奶奶停了下来，德四奶奶哈哈一笑说：

“这棵树长在这儿太挡人了，拔掉园子里宽敞一些。”

“种一棵树不容易，别拔了，让长着，等燕儿长大了吃桃子。”淑英说。

听说给燕儿吃桃子，德四奶奶和德四爷便停了下来，德四爷讪笑着把即将出土的树根用土埋了，这棵水蜜桃树便从此长歪了。只是，作为大梁村唯一的一棵水蜜桃树，结出的桃子却既大又甜。几乎每个大梁村的人都享受到了这颗蜜桃树的福泽。当然，这是后话。

临近端午，是文老爷子的生辰。恰逢周六，石强放学后，便带淑英和燕儿去给文老爷子上寿。

送淑英走后，德四奶奶便到了德二爷家看望德老太太，德老太太在炕上靠着被子坐着，手上拿着一锅烟，摩挲着干瘪的嘴唇，一边吧唧吧唧地吞云吐雾，一边和几个儿子儿媳拉着家常。

见德四奶奶来了，德老太太便问：“今儿怎么没抱燕娃来。”

“石强和淑英带燕儿去她外婆家了。”德四奶奶说。

“你家的儿媳妇怎么老是往娘家跑，你不是说等石强星期天了帮你种洋芋吗？”德二奶奶问道。

随即一屋子的人便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这淑英和石强，说石强怕老婆，亲堂兄弟八九个娶了媳妇的，就石强不敢打老婆等等。

德四奶奶的性格很爽朗，却耳根子很软，很容易听人闲话，听着大家议论，心里自然不舒服。

正是农忙时节，淑英一家三口到文家吃了顿饭便没有留宿，回到家已是深夜。

德四奶奶还没睡，听见石强回来了，似乎十分惊喜，又有点不满，说道：

“你们带这么小的娃娃走夜路，就不能等明天回来吗？”

燕儿睡着了，淑英就抱燕儿到了耳房，把燕儿放到炕上。德四奶奶跟着淑英到了耳房，点了煤油灯，亲了两下熟睡的燕儿，便出了门。

淑英拿起热水壶，想倒点水，且发现壶里没有水，就随口说：“这壶里一口水都没有。”

刚走到门口的德四奶奶却听成了：“你就是一只老狗。”

随即折了回去，盯着淑英问道：“你刚才说了什么，你信不信我撕破你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