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里等她

已经凌晨一点多了，她还没有回来。

父亲在一会就从房子里走出来，在院子里来回踱步，又到大门外瞅一瞅，然后咳嗽着一个人又回到院子里。平日里到了这个时间点，我也一定是睡着的。可是今日今时，眼睛疲乏着，但却怎么也不敢闭住。
4月4日的清晨六点半，她煮了两颗鸡蛋，随意的吃了几口饭，就出发了。同行的几个人都是四十来岁的年纪，只有她明年就六十了。他们一行人要开车去远山上栽树，栽一棵树两块钱，栽的越多，挣得也就越多。
她就是我的母亲，独立而又包容的母亲。都说女儿是爸爸贴心的小棉袄，可是对我来说，我更喜欢当母亲的小棉袄，因为她更暖，更舒心。
在我的印象中，母亲是父亲也是母亲，她拥有男性的果敢和担当，又满溢着女性的善良和悲悯之心。父亲更像是老小孩，经常会胡搅蛮缠。所以，对待父亲要更加的包容，而对待母亲更多的是交流和学习。
就像栽树这样的零工，我之前不是很理解和也不赞同。由于心疼和担忧她的身体状况，我一直觉得这是不必要的。只是不管我如何劝她，她都要去。而她的理由永远是:"质感得很，我健健康康的，待在家里也是闲着，不如出去挣点，自己挣得花的也舒坦。"
后来我稍稍明白了一些，这或许源自于她的独立意识。她曾经不止一遍的跟我说过:"很多女人买东西的时候要跟丈夫要钱，吞吞吐吐的，被各种埋怨。但是我不愿意张手，如果没有就自己去挣，哪怕一天就几十块钱，那也是自己的干干净净的血汗钱。"这也并不是说她的性格很强势，相反的，她既温和又善良了。记得有一次她把看到大冬天集市上的八十多岁的老人，为了一双一块钱的鞋垫子冻一早上的事情跟我讲了一周。
她不仅独立，她还懂得知足且通情理。虽然家里院子不大，房子不多，经济普通，儿媳常闹，但她一直满足着所拥有的一切。她对待物质，永远都是够用就行；对待事情，永远都分析的透彻有理；对待子女，永远都是理解包容。不论大哥和嫂子怎么闹腾，在她那里也不过生一阵闷气而已。
现在我想为她灌水，倒水，拿毛巾。可是，她还没有回来。锅里的汤已经冰的不能再冰了，凉拌的菜也已经粘在了一起。而我在这黑夜，想到有一天她也要离我而去，便愈加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