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以此

献给我们出梅入夏的葱茏岁月

三 盛宴

31夜风中的他们

在校门口，诺言随便选了个方向跑了下去，他不知道米拉从哪个方向走了，他也不知道能否找到米拉。也许内心深处他是不想找到米拉的，因为连他自己也无法面对这个被他用恶毒语言抵毁的女孩。

她会伤心吗？还是只是愤怒而已？

诺言从来没见过米拉哭泣，即便是全班几乎都落泪的分班也没有看到她的眼泪。

她好像很坚强，可是又给人那样脆弱的感觉。

米拉？！

昏黄的街灯下站了三个人，佳奇扶着米拉，亚伦拿着她的书包。诺言想要避开，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三个人都看到了他。

米拉开始跑了，已经被低烧和愤怒侵蚀的没有一点力气的身体居然又在不知名的力量下被拖出去了几十米。

“你听我解释。”几个单薄的字眼被风传了过来，不知所措的诺言站在离米拉很远的地方。

佳奇几个大踏步追上了米拉，在米拉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把她拽进了而自己的怀里。

“佳奇……”

四月份的夜晚依旧有寒意的，但这一刻，一个温暖的拥抱让米拉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冲破堤防。她背对着诺言，他什么也看不到。此刻，好像米拉所有的自尊全都藏在佳奇水蓝色的大衣领下。

“对不起，对不起……”诺言语无伦次，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咱们走吧，咱们回去吧。”亚伦冷冷的对诺言说。

“佳奇一会儿会把米拉送回去的。她感冒了，现在正在发低烧……我看你最好还是什么都不要说了。”亚伦压低声音继续说，“我虽然不知道那封信写了些什么，但是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阿熏已经回去给米拉请假了，我们也不能无故旷课，麻烦你回去给佳奇请个假。”

夜凉如水，诺言拖着脚步走了。

诺言没有回学校，他需要静静。他甚至怀疑这几十分钟发生的事情是不是在做梦。这一切似乎都不属于这个静谧的校园，更不应该发生在这帮焦头烂额的高三生身上。他真的不明白，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送米拉去暖阳那。”佳奇说。

“不好让在让暖阳知道了。”亚伦看了下表，“还有十几分钟，你把她直接送回家吧，我回学校了。”

佳奇在冷冷的夜风中陪伴着生病的米拉。他突然想起两年前他们一起走在送波波去医院回来的路上，此时彼刻，场景相似，心情却截然不同了。

晚风吹来，佳奇握住了米拉的手。尽管她在发烧，可是那只手却很冷，那种冷更像是从心底传递上来的。

“诺言。”佳奇想到了他。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从2月14日到这封信他一直在猜测。虽然他心思缜密，但他依然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他应该相信自己，但是此刻却因为心里那种酸酸的感觉让自己也无法相信自己。

诺言对于米拉一定很重要吧？

这一刻，没有了波波没有了诺言，只有佳奇和米拉。

他们第一次拥抱，第一次把手放入对方手心取暖。

那一刻他们什么都不用想，这样静默的温暖已经是弥足珍贵的了。佳奇才发现，米拉并不是进退自如洒脱的女孩，可是为什么当初她会那么决绝的抛弃他呢？

他靠近她，抱紧她。冷风袭来，但米拉感觉，那个水蓝色的怀抱终于属于她了。

那个时候他想和她说很多，但是每一句每个字眼却都僵在风中，无法流动。

他想告诉她：让我来照顾你吧，因为只有我了解你的脆弱。他想把从高一到现在三年的感情帮她理个清楚，他想对她说，他没有欺骗谁，他和她一样都是善良的孩子，他不想伤害谁，更不想伤害到他们都爱的人波波。

可惜这一切都僵持在佳奇的嘴角，米拉那颗心尽管敏感，也无法听到佳奇内心的语言。

眼前的女孩，正在为另一个男孩伤心。这个时候要佳奇说出那些话来简直太尴尬了，就像在占别人便宜，瞅空子就钻一样。他害怕米拉不但不会感动还会鄙视自己，他明白她不喜欢别人的同情，不是人家不要，就可以趁虚而入。

可是，他们到底还有多少时间？高考在即，米拉是学习成绩优异的女孩，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的前途，而佳奇，他不想背负耽误别人前途的罪名。

“我们真是太相像了，连对待感情，都是一样的冷静和理智。我们会把前因后果想清楚了，甚至连对方的处境都考虑到，我和佳奇，无疑是同一种人。”米拉很久之后说。

那是米拉靠近佳奇的心脏最近的一刻，她但并不能感受到那颗柔软的心在挣扎。

虽然无限接近，虽然彼此就像对方的镜子，可归根到底，他们都更爱自己。

亚杰说过，敏感的孩子都自恋，与其说他们爱彼此不如说他们爱自己，因为他们不好意思明目张胆的爱自己，心疼自己，只好找个相似的人来爱。太相似的爱，似乎已经没有了互补的可能。

在那个纯真的年代，人们视爱情为洪水猛兽，可是爱却不顾人们世俗的眼光，它想要出现就出现了。爱情就是不分时间和地点的。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却永远对爱望而却步，但是在年少的岁月里，它依然是人们心底最美的。

32 拖上舞台的角色的独白

亚伦在回学校的路上，感觉内心汹涌，很多情感交织在一起，他几乎承受不了。

脑海中是另一个场景的重现：

“亚伦，我想问你，你喜欢米拉吗？”

“哥，你别逗了好不好，我干嘛喜欢她啊，她一会儿疯疯癫癫，一会又压抑的要死，谁会喜欢她啊？”

“我会。”

……

惊愕，除了惊愕还是惊愕……

“没问题吧？老弟，怎么不可以吗？”

“可以倒是可以……可是……”

“可是什么？”

“不可思议你知不知道？你多大，她多大，而且……她根本不适合你！”

不知道为什么，那天晚上亚伦对亚杰发了一大通火，他不明白为什么甚至在事后自问是否喜欢上了米拉，但是似乎又不是，就像今晚，他不明白为什么可就是和这个女孩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还都不是特别令人高兴的联系。

“你不要害她好不好？她比你小那么多，看在她是你弟弟的朋友分上，你能不能高抬贵手？”

“我没有害她，喜欢一个人就是害她？”

“你了解她多少？她和你不是一个类型的人。”

“我没说她和我是同一个类型的人。”

“你是花花公子，她还没谈过恋爱呢。”

“我没打算做什么。”

“那你和我说这些干嘛？再说她也不喜欢你这样的。”

“我知道，我只是看看你啥反应，现在知道了。”

……

那是2004的冬天，亚杰和米拉认识不到1年。亚伦在想，自己的哥哥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这个咋咋呼呼的丫头的？他知不知道米拉那冷静和理智的一面？知不知道她并不是他时常看到的那样的爱说爱笑，相反，她是个挺压抑的女孩。

“哥，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米拉的吗？”

“不知道，可能是一见面。”

“你觉得我能相信你会对一个女孩子一见钟情吗？”

“随便你，等你也遇到自己觉得自己想要和她过一辈子的女孩，你就会明白了。”

“我不是你，我不是情圣。”

亚伦看着哥哥，亚杰注视着弟弟，他们都明白这对话不可以再进行下去了。

亚伦是了解亚杰的，他这绝不是在征求意见，而只是简洁明了的宣告，如果这不是对亚伦自己的宣告那么就是对他的好朋友佳奇的间接宣告。当然，亚伦并没有将哥哥的话传达给佳奇。他觉得没有必要，亚杰就是这样的一种人，他简单直接的办事，他是个自己想要什么要做什么都很明确的人，这样的直接明确也表现在追求女孩身上，这使得这些年来他一直刚愎自负，但他有理由这样的自信，因为他很少失手过。

可是这一次，亚伦发现自己的哥哥好像犹豫了。他竟然没有行动而是静静的等待。

亚伦想也许亚杰真的是认真了。他是象征强大的狮子座，他是不会在乎谁还爱着他爱着的女孩的，他在乎的是这个女孩还爱着谁，他没把握的时候，是不会轻易做出行动的。

但亚伦想，哥哥亚杰也许都不屑于视佳奇为自己的对手，可是，爱情不就是这样不讲道理吗？不管你多么强大都有可能会输。亚伦为自己成为自己所亲密的人和一个女孩的联系中间人而头疼不已，他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可是要他怎么装？

顺其自然吧。

亚伦觉得认识了米拉，不是喜欢她，又摆脱不了她，还被逼无奈要照顾她感到倒了大霉，之后的人生，总有一天他会推翻这个看法，因为，总有幸运在前方等他，那个时候，他想，帮点烂忙也挺好，好人有好报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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