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是你》‖ 27. 傻子

周翔看了校园网的信息，有没有改变他相信她的说法，周晴天不得而知。

周晴天也在小心翼翼地自欺欺人。但情急之下，也会说漏嘴。

比如上次他来办公室，她说，这里是办公室。

他那么聪明，不应该没有发现这个漏洞。

但是他一直没有任何行动。

最近整个公司都很忙。忙着给德国和法国的新客户交订单，这是他们的第一批海外客户。忙着给政府的“新未来”项目投标。忙着冲业绩，今年要争取IPO。龙翔不到两年，从新建工厂开始，发展到业内前五，2023年，整个公司雄心勃勃。周晴天，打起精神来，好好工作吧！

两周后，周翔发来微信，“晴天，你有空看一下微信和学校网，之前那个信息都删了。比我想的多花了些时间。但总还是删了。”

周晴天去查了一下，真的没有了。他说到做到。

“没有了。谢谢。”

想了想，她还是问了句，“你不问我发生了什么吗？”

“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相信你。只是不想再让你去翻旧伤。不过，如果还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话，就跟我说。”

“这就够了。谢谢。”

第二天晚上，周晴天与采购经理潘越和苏州的供应商鲲鹏科技的老总们在酒店吃饭。他们来谈下半年的合作方案，方案已经在公司谈完了，现在过来谈感情。

鲲鹏科技的邹总说:“你这不符合中国人的规矩。中国人都是酒桌上谈生意的。”

周晴天笑道，“规矩可以破嘛。工作归工作，吃饭归吃饭。我过敏，以水代酒，你们自便，我无所谓，不伤感情。大家就是过来聊聊。”

周晴天这么说，也是在为自己开脱，供应商是没有办法真的什么都不做的。他们还是殷勤的敬酒，把自己灌得七倒八歪。看他们醉成那样，周晴天不禁想起周翔，他要去面对的也都是他们的客户，政府，银行，他就是那样当孙子，给他们敬酒，把自己灌得酒量那么高。

饭局结束，出包间，抬头看见大厅的角落，一个熟悉的身影。灯光暗得暧昧。对面是一位女士，看起来气质高雅，侧脸很美，鼻梁高高的，嘴角上扬着。大概这边一群人动静太大了，周翔转过头来，她伸手扶他的脸，要他转过去看向自己。

后面周晴天没有再看到。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做贼似的，躲在人群里，落荒而逃。

想到这段时间自己为了他胡思乱想，周晴天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回到家，第一次，有了离开的心思。想着今年龙翔的雄心壮志，离开有些不仗义，但心里还是有了一点点松动。

那天晚上，周翔的车子，在周晴天小屋楼下的停车场停了很久，直到她屋里关灯。今天是他和程君瑶第二次约会，也是他第二次到晴天楼下等她关灯。在楼下对着她的灯光说一声，抱歉，只就这一小段时间。

几天后，周晴天又一次和周翔公开唱了反调。

周三临时召开相关部门领导碰头会，商量降本增收对策。市场环境比预想的还要糟糕，销售价格上不去，内部降本空间只有一个点，总裁要求采购部二季度再降三个点。周晴天说二季度降本方案刚刚谈完，不能改了。

顾凯文哭诉，“你看这市场价格，坐滑梯一样的下滑，实在没办法谈，我是没办法做什么贡献了。”

徐建辉也面露难色，“生产从去年就一直在结合技术部改进工艺，能节省的已经都节省了，就这样，我还是立下了军令状，争取再节省1%，其他的，你们想办法吧。”

周晴天咬着嘴唇不说话。看样子他们都已经跟总裁预先谈过了，为什么自己提前不知道。

顾凯文又说:“周总的意思是，供应商那边，打压一下，总能省下来的。”

周晴天转头看向周翔，眼里带着些不满，“周总，是你的意思吗？”

周翔默认。

“我们也是别人的供应商。”周晴天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

“他们也会压榨我们的。”周翔毫不客气。

周晴天紧紧握着拳头，“这不是我的原则。商业要讲究公平信誉和双赢。我们已经谈好了。岂能反悔？” 不像两年前那样扯着嗓子喊，她努力克制自己，不吵，只好好说。

“哎，女人就是这样，心软。”顾凯文语气里带着轻蔑，就差说出“妇人之见”这个词来了。他说什么，其实周晴天不在乎。但他说什么，周翔不能不听。

“周晴天，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你知道怎么去谈，不用我教你。散会。”在周晴天听起来，他的声音里，全是冷漠和严肃。

看着周晴天握紧的拳头，周翔知道周晴天生气，气自己没有提前跟她商量。但这怪谁呢？那天通知他们几个一起来商量对策的，是她自己临时有事不来，也不说什么时候能来。

这家伙最近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有事没事躲着自己似的，一天好像也就只能见到她一次。

周晴天想去找周翔理论，但她已经不是两年前的小姑娘了。

坐在会议室里，咬咬嘴唇，自己消化了。不管怎么说，自己公司得先活下来，才能“养活”供应商。

虽然想明白了，心里却是一大片的失落。

二季度的采购方案前几天他亲手签的，既然要重谈，为什么不提前和自己沟通一下。

她怎么成了最后才知道的那个人。

窗外天空阴得很，湿漉漉的样子，看不出是上午还是下午。墙上的钟“当”的一声，十点了。还要去开采购部内部会议。

周晴天没有时间理睬自己的个人情绪，匆匆赶赴下一个会议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