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仗花墙

这是今年来到这座城市的第一个周末。前五天都泡在医院里治病，今天只想漫无目的地出去走走。

穿了一件橙色的卫衣出门，习惯性地想往右，那是去年散步的方向。突发奇想地，就左拐了。新的一年了，用这双腿走走新的路吧。

南方的春天绿意早已浓郁，抬眼是绿，低头也是绿。路上行人并不多，偶见一两个。一对情侣走得很快，一个牵着小狗，一个拎着一大袋零食。两个身形瘦削的男生并排走着，低声说话。

走到一个路口，眼中映入了一抹和身上衣服一样的色彩。我感到一阵惊喜。来自西边的落日余晖打在那片橙色上，竟使我有些看不清是什么。

行至对面，才见那是一面花墙，长至百米。一朵朵如火焰、又如晚霞的花朵竞相开放，在阳光和绿叶的映衬下，焕发出艳丽夺目的生机。

打开手机查了查，这花叫炮仗藤，因开放时红橙似火、状如鞭炮得名。从形上来说，倒是十分贴合，但似乎仍缺了些意味。

此花不只有乍看之时的热烈，细细端看更有一种脱于热烈的玲珑与雅致。一整片花墙，由无数簇“火焰”拥挤而成，而每一簇花中又有数朵争相排列。单看一朵，还没开的细长花蕾紧紧闭合，四片花瓣之间彼此相邻，但不相互覆盖；开了的，像一个火红的小喇叭，在喇叭口处开成“十”字，每片花瓣又朝着背面轻轻弯折而去。黄色的花蕊从“十”字中间伸出，长长地开到了喇叭口之外，似一颗星悬挂于火焰之上。

我沿着花墙走，看到一个校门，方知是一所小学的围墙。

看花时恰好穿了件颜色一模一样的衣服本就令人惊喜，时间又恰逢傍晚，远处西边洒过来的阳光，像一场温柔的无形之雨，把那一簇簇橙色的小花，和花旁沉郁翠绿的叶子，洗刷得透亮、干净，只剩下生的活力与一进一出的呼吸。

回家之后，不断翻看花的图片，细想这花的雅致感究竟从何而来。无论怎么想，似乎都无法解释那种特殊的感觉。

终于在线条上得到了答案。小小的一朵花中，却有工整感与柔和感的相融。花筒细长而圆，可开出的四片花瓣却线条利落，形成近乎完美的平行与垂直。说它开成了一个“十”字，不如说它开成了一个“井”字。而这工整的“井”字，偏偏还往背后轻柔地翻折过去，于是又多了数道柔和的弧线。

这是一簇花、一大片花，所无法呈现的“小中有大”之美。细致之物，不仅仅是组成宏大的微小个体，其体内所蕴含的丰富，亦另有一番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