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牙和单车

门牙和单车

最近几天小西的门牙又开始疼了。

18年了，每当门牙痛的时候，小西就会乖乖落座于那场关于门牙和单车的舞台剧的观众席上。

黄沁沁的麦场上，零星堆了几堆麦垛，湛蓝的天空里懒洋洋的浮着几朵洁白的云朵。1999年8岁的小西歪歪扭扭地蹬着那辆爸妈从姑姑家带回来的小号单车，母亲在后面双手板着后座，父亲远远地看着，每摇晃一次就听见父亲在身后喊：别怕，胆子大一点。

小西全身心都扑在征服自行车上，母亲说她的性子像极了她。从吃过午饭一直到天擦黑，父母陪着小西一圈圈跑着，父亲笑呵呵地看着满头大汗的母亲和小西，一家三口慢悠悠地回家，母亲打开栅栏门，小西一时兴起要把单车骑到屋里，经过水泥砌的坡道一头栽倒在门槛上，门牙恰好碰在单车明晃晃的车把上，就这样，门牙被斜斜磕去一角，母亲抱起小西心疼地摸摸她的头说：隔壁你宋大妈昨天刚夸你长了一口好整齐的牙，哎呀，疼不疼？

父亲扶起自行车：我就说这自行车看着一点也不牢靠，明天就把它送回去。

父母的话小西记得很清楚，可她真的记不起自己当时有没有哭闹。

岁月一天天地向前跑，小西怀揣着这出舞台剧看着父母无休止的争吵甚至大打出手，小西固执地认为那天的时光偷走了父母所有的美好和温暖。小西好想对父母说些什么，张张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2001年，小西早已习惯了门牙的不完整。那年相同的季节里，小西的母亲选择了新的生活，小西的牙疼的眼泪都要流下来，到此时，小西猛然意识到门牙将会缺失一辈子，再也不会回来。

在小西对童年的回忆里，在父母10年的婚姻里，门牙和单车的舞台剧就是幸福唯一的模样。

这颗不定时发作的门牙像一卷胶片，放映着疼痛，夹杂着历经岁月还不褪色的幸福，但很快，随之而来的是无尽的落寞和无可奈何地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