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涟漪淡淡盛开（15）分岔路
【连载】涟漪淡淡盛开（15）分岔路
2009年8月4日 傍晚
风好大，但是刮起的沙子让我觉得亲切，我已经6年没有感受过沙尘的天气，我宁愿在风里走，即使沙子模糊了我的眼睛，我也知道，我在家，就不怕。何况我知道，那个人，一定很惦记我，会发信息给我，他说风沙好大，要不就算了吧。其实我怎能不知道，他多想见我，我怎能不知道，他哪怕自己受冷受苦，也会尽最大力量保护我，哪怕一阵微风吹过，他也会担心我是否会冷。
心里很着急，不算远的路，怎么走也走不到，他不断发来信息问我到哪了。他出来了，我们远远地看到了彼此，他向我挥手，我一下子看到了2000年的6月初，我考50米短跑，那时的我跑的很快，他远远地望着，我跑完后第一反应就是看他，几乎在我回头的同时，他抬起手臂，为我鼓掌。而现在，他远远地挥手，依然是很强大和温暖的力量。
颗粒：
你知道吗？风这么大，你发着烧，却还开心地跑来，是你放不下，是你心里有我，其实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你肯定会来，因为依你的性格，如果心里没有我，是不会这样做的，我是那么了解你，我的颗粒。
常常:
你知道吗？因为你在那里等我，所以，风再大，我也不怕。我知道你的感情，依然像当年一样，犹如蓝天白云般纯净。
我知道他想吹吹我的眼睛，不想让我用力揉，但是我不敢给予我们之间哪怕是微小的亲昵的机会。所以，当他要看我眼睛时，我拒绝了，因为我知道我即将离开，我怕自己再一次伤害他，伤害自己，伤害我们的感情。
当时旗里也没有什么浪漫的西餐厅，他带我吃他常去吃的干锅烧烤。
我们从没有单独在一起吃饭，这是第一次。
他举起杯子，很认真地说：“这是我第一次和你吃饭······”
我用雪碧跟他碰杯。
其实我很幸福，很开心，但是也很害羞，很慌乱，不知道怎么面对他的眼神，于是说：“不要这么认真，真让人受不了……”
杯子轻轻相碰，里面的液体轻轻晃动，那一刻的我心里很复杂，认识这么多年，第一次一起吃饭，几分喜悦几分尴尬，还是以这说不清道不明的身份。
好在我们岔开话题，说到做饭，我对他讲我会做韩式烤肉，他告诉他从小爱喝紫菜汤，我们说的都是一些再琐碎不过的话题，却觉得很有趣。
说到底，我们之间从未在现实中谈过恋爱，甚至好好做一次普通朋友，所以对于喜好，对于乐趣，对于习惯，我们之间更多是理解而不是了解 。
“我要是你男朋友，非天天逼着你吃肉，你太瘦了。”他很爱怜地看着我，语言在赤裸裸地“撩妹”。
常常：
你知道吗？我多想让你尝尝我的手艺。我知道，就算不对你的胃口，你吃到心里都满是幸福。我们是那么理解彼此，那么包容彼此，可是为什么，相识11载，分开9年，我们才能在一起吃一顿饭？我心里满是幸福，却又满是心酸，因为不知道，这是不是，我们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单独吃饭。
颗粒：
你知道吗？看到你投入地讲你怎么做饭，我真想尝尝你做的饭，哪怕一次也好。这是我们第一次在一起吃饭，我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不知道下一次，要到什么时侯？我喝着啤酒，我知道你想让我少喝点，我对你说两瓶是底量，其实，我是怕我后悔，怕我没有酒精的作用，不敢牵你的手，我不知道你这一走意味着什么，我只是怕后悔一辈子，虽然你我都知道，两瓶啤酒，对于我，根本喝不醉。
吃完饭出来，他问我：“好点了吗？”
我说：“嗯。”
他又问：“不难受了吧？”
我说：“好多了，不难受了。”
不需要说的太具体，我知道他担心什么。
我的思绪飘回7月9日晚，那是我在大连的最后一天，韧韧带我去了酒吧，她在楼上玩，我借口下楼，其实是和常常通电话，聊些无关紧要却能一直占用时间的话题，和大学冬天那次发信息一样，我们所有的废话都在试图向对方表达“我很好”，也在试图让对方听懂我们内心深处的声音：“你要好好的。”
我们聊到凌晨，挂了电话，我的心里特别踏实，因为我知道，无论我们有没有在一起，无论那个所谓的结果是不是理想世界里的相濡以沫或相忘于江湖，他都一直在我心里，没有走，在我心里，我们的感情已经开花结果了。
所以，我确定了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想法后，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虽然那天凌晨2点才回家，6点又要启程，只睡了4个小时，但是，那是自生活发生改变之后的第一个安稳觉。
我们慢慢在街上走。
“我能牵一下你的手吗？”，漫无目的地他轻轻地问。
我没有看他，只是沉默。
他轻轻地握住我的手，我能感觉到他的心跳，何况，他是用左手牵我的右手，都说左手离心脏进，而那一刻，我的心也跳的很厉害，但是心中更多的是踏实和安心，我的手被他的手紧紧裹着又小心翼翼地放进兜里，我有种恍惚的感觉，那种感觉，就像9年前他第一次牵我的手一样，一样的人，一样的感觉，真的没有变，我没有看他的眼睛，但是我感觉到眼底的清澈。原来，心里最深的情感真的不曾改变。
我们走着，聊着，默契着，他突然问了句很雷人的话：“没有把你抓疼吧，你的手全是骨头。”
还没等我回答，他又说：“你的眼眶怎么湿湿的？”
我说：“风吹的。”
其实，不是风吹的，是因为，那种踏实和呵护，那种温暖和安定，只有他让我感受过，而我，只因为任性和固执，没有抓紧他，让他受伤，让幸福流走。而这一切，再也回不去，今晚的美好即将转瞬即逝，此时，面对着与9年前一样的感觉，我好想哭。
一路无语，但不尴尬，夜很深，只有我们两个人，路灯很昏暗，但是橘黄色的微弱的光并不暧昧，而是温暖。他停下，挡在我前面，轻轻说：
“能抱你一下吗？”
我知道这是今天的必然会发生的事情。
我不用说能或者不能，我相信他在说出口的时候，并未假设过我拒绝的答案。
这是我们的第一次拥抱，我很庆幸，这个拥抱并不是在最朦胧的少女时期，也不是在顶着学业压力和家长监管的时期，更不是在梦里不知愁滋味的不可一世的天高地厚的时期，而是在我们都经历了人生百味之后，真正认清内心所属之后，静静地聆听心底的声音。
如果说青春期的拥抱更多是荷尔蒙分泌旺盛的结果，那么我们的拥抱则是两颗封尘已久的心的治愈的、深爱的、含蓄的表达。
常常：
你知道吗？当你抱我的时候，我感受到了山一般的的力量，你的怀抱温暖、包容、安全。你知道我怕什么，你也知道5天后会发生什么，其实，你都知道，因为我能感觉到，你的内心，幸福，又有沉重。
颗粒：
你知道吗？我一直希望你回到我身边，我也始终坚信着，那是种强大的力量的支撑，而牵着你的手，抱紧你，是我此时唯一的愿望。不管结果怎么样，不管我们能不能最终在一起，我都想抱着你，爱惜你，紧紧地抱着，就够了，仿佛世界上只剩我们，其实，我们在一起，就是一个小世界。
拥抱很长久，很认真，我们都静静地享受着那一刻，谁也不忍松开手。可是总要回家，他放开我，拉着我的手说：
“走吧。”
忽然，他又转过身，再一次把我紧紧抱在怀里。
很高很高的温度，才能让玉米开出花朵，很久很久的酝酿，才能让美酒越发醇香。
到了必须要回家的时间了，他放开我，轻轻捧了捧我的脸，我的直觉告诉我，他想吻我，我本能地低了低头，想避开，因为我不确定即将远走的我能不能给予他想要的感情，我觉得对他不公平。但是我万万没有想到他用的是一种更加尊重我、更加令我感动的方式处理他的爱：他轻轻吻了我的额头。
事后他说：“我只能吻你额头，因为我怕伤到你。”
至今我想起那一刻，仍然只会用四个字来形容我的感受：刻骨铭心。
常常：
你知道吗？你送我到楼下，你在门口站着，久久不肯离去，而我，最后又跑着追出来，喊你，你回头，我怔了一下，犹豫了一下，却又跑回去了。你知道吗？其实那时的我，好想跑到你的对面，在家乡的夜色中，闭上眼睛，伸出手，触摸你的脸颊，不说话。让我的双手，记住你的脸，让我的心，吸入你的气息。但是我又一次退缩了，跑回家，匆匆和爸妈打了招呼，回到房间，躺在床上，我哭了。你知道吗？我好想拥有一个机器猫，求它把时间静止在这一刻。
写于2009年8月 浙江
修改于2016年4月 内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