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画缘（五）
晨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入房间，沈清月睁开眼睛，一时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梦中景象仍历历在目——燃烧的城墙，呼啸的箭矢，萧云澜挡在她身前时铠甲上的血光...
她猛地坐起，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手机显示早上六点十五分，有一条顾远发来的短信：「查到重要线索，已去图书馆。咖啡在厨房，等我回来。」
沈清月披上睡袍走向厨房，果然看到保温杯里的黑咖啡和盘中的牛角包。她端起咖啡抿了一口，不加糖不加奶——正是萧云澜喜欢的口味，而现在的顾远也保持着这个习惯。
这种细节让她胸口发紧。过去三天里，前世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越来越频繁，越来越清晰。有时她甚至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文物修复师沈清月，还是那个千年前的乐师清月。
洗漱时，沈清月发现镜子里的自己眼下挂着浓重的青黑。自从古画差点被盗那晚后，她就没睡过一个好觉。赵明德虽然表面上恢复了正常工作，但她能感觉到那双藏在金丝眼镜后的眼睛时刻在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手机再次震动，是博物馆保安老张：「沈老师，昨晚又有人试图进入修复室，监控拍到模糊人影，但警报没响。」
沈清月的手指紧紧攥住手机。这已经是第三次了，每次都是监控拍到人影，系统却显示一切正常。赵明德显然在测试安保系统的漏洞，为最终行动做准备。
她迅速回复：「加强巡逻，特别是古画所在区域。我两小时后到。」
刚放下手机，门铃响了。透过猫眼，她看到顾远站在门外，黑色夹克上沾着晨露，手里拿着一本旧书和一叠复印资料。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沈清月开门问道。
顾远快步进入，身上带着秋日清晨的寒气："发现关键线索，必须当面告诉你。"他的眼睛亮得惊人，将资料摊在餐桌上，"看这个。"
那是一页泛黄的族谱复印件，顶端写着"萧氏宗谱"四个大字。沈清月凑近细看，在众多名字中找到了"萧云澜"三个字，旁边用小字标注着"江陵守将，城破殉国"。
"这证实了历史上的萧云澜确实存在，"沈清月说，"但我们已经知道了。"
"继续往下看。"顾远指着族谱的延续部分。
沈清月的目光顺着他的手指移动，突然停在一个名字上——"萧远"，旁边标注"携琴南迁，隐姓埋名"。而更让她震惊的是，这条支系最终延续到了现代，最后一个名字赫然是"顾远"！
"你是...萧云澜的后人？"沈清月抬头，不可思议地看着顾远。
顾远点头，从衣领里拉出那枚莲花玉佩："这不是普通的家传玉佩，而是萧氏一族的信物。我祖父临终前告诉我，我们的祖先是一位南梁将军，城破时幸存下来，带着一把重要的琴隐居南方。"
沈清月的手不自觉地抚上那枚玉佩，指尖刚触碰到温润的玉石，一段新的记忆碎片便闯入脑海——
暴雨如注的夜晚，重伤的萧云澜将玉佩塞给一个少年："带着琴走...去找太子...告诉他西魏的阴谋..."
"你看到了什么？"顾远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沈清月眨了眨眼，发现自己又陷入了那种半梦半醒的状态："萧云澜没死...至少城破时没死。他把琴和玉佩交给了一个年轻人，可能是他的弟弟或子侄..."
顾远的表情变得复杂："那就是我的直系祖先。族谱记载，我们这一支原本姓萧，明朝时为避祸改姓顾。"他翻开那本旧书，"而这本是我祖父的日记，记载了1944年他在四川一座古寺中发现一把南梁古琴的经过。"
沈清月的心跳加速："琴在哪里？"
"不知道。日记只说他把琴'藏于安全之处'，等待'天时地利人和'。"顾远指着一段模糊的文字，"但这里提到一个地点——青城山下的灵岩寺。"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那把藏有千年军情的古琴，很可能至今仍藏在青城山的某处！
"我们需要立刻去四川，"沈清月已经开始收拾资料，"但首先得确保博物馆的古画安全。赵明德昨晚又派人试探了。"
顾远的表情变得严肃："时间不多了。我查了天文资料，三天后有月全食。"他指着日记最后一页的一行小字，"'琴星显，秘宝现'——祖父相信只有在特定天象下，琴中的秘密才会显现。"
沈清月迅速计算着时间："如果今天能搞定机票，明天就能到成都，后天赶到青城山...刚好赶上月全食。"
"前提是我们能摆脱赵明德的监视。"顾远皱眉，"今早我来时，发现你公寓楼下有辆可疑的黑色轿车，里面坐着两个人。"
沈清月走到窗边，小心地拉开一点窗帘。果然，街对面停着一辆没熄火的黑色奥迪，车窗贴着深色膜，但隐约能看到人影。
"他们越来越大胆了。"她放下窗帘，"我们得分头行动。我去博物馆稳住赵明德，你去准备旅行装备和机票。"
顾远点头，突然握住她的手："小心。如果感觉不对劲，立刻联系我。"
他的手掌温暖而有力，让沈清月想起梦中萧云澜握剑的手。那种熟悉的安全感再次涌上心头，她不由自主地回握了一下。
一小时后，沈清月踏入博物馆大厅，立刻感受到一道锐利的目光。赵明德从二楼走廊俯视着她，金丝眼镜后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他快步走下楼梯，拦在她面前。
"沈老师，早啊。"他假笑着，"听说昨晚又有人试图进入修复室？"
沈清月保持镇定："只是系统误报。保安检查过了，一切正常。"
"是吗？"赵明德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那你能解释一下这个吗？"
照片上是她和顾远在公寓楼下交谈的画面，拍摄时间就在今早。
沈清月的心沉了下去，但表面不动声色："顾先生是古建筑专家，我们正在合作一篇关于南梁城防的论文。这有什么问题吗？"
赵明德凑近一步，声音压低："别装了，沈清月。我知道你们在找什么——那把琴。"他的右手小指上的莲花戒指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把它交出来，对大家都好。"
沈清月强忍着后退的冲动："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如果没别的事，我要去工作了。"
她侧身想走，赵明德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一阵刺痛从接触点传来，沈清月低头看到那枚莲花戒指正在发烫，烙在她的皮肤上。
"千年恩怨，终须了结。"赵明德的声音变得异常低沉，"'守夜人'不会让真相大白。"
沈清月猛地抽回手，手腕上已经留下一个浅浅的莲花形红印。她头也不回地走向修复室，背后赵明德的目光如芒在背。
修复室里，沈清月立刻检查古画。表面看来一切正常，但当她用专业放大镜观察时，发现画作边缘有细微的针孔——有人试图用某种仪器探测画中夹层！
她迅速给顾远发消息：「赵明德知道我们在找琴。画被探测过，他们快破解秘密了。必须今天就走。」
顾远回复：「机票已定，下午三点。行李我会准备。中午十二点，博物馆后门见。」
沈清月刚放下手机，修复室的门被推开。她条件反射般将画护在身后，却发现是小林。
"沈老师！"小林气喘吁吁，"副馆长召集所有部门主管开会，说是紧急安保升级。"
沈清月看了眼时间——十点四十五分。这绝不是巧合，赵明德显然想调虎离山。
"我马上过去。"她假装整理文件，等小林离开后，立刻将古画小心卷起，藏入特制的防水画筒。这是她早就准备好的，以防万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