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苍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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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
瞻彼日月,兮适天阶;
失心相顾,苍颜尽歇。
壹:
男篇 · 归路
六年之隔,昭蒂已不知是何模样了罢……
我名姜尚,字子牙,从师六年,弃妻而去,今位列仙班,望昭蒂愿随我同去望仙楼,从此衣食无忧,相望不老。
而今才发现,这最后的成仙,也抵不过六年的如花美眷。
兀自沉叹,我匆忙行路。
秋风夜凉,路边清灯一盏,似有女子低声抽泣。
我循声望去,灯下一清瘦的白衣女子掩面哭泣,坟头纸幡,凉风中寂寂摇晃。这是一座新坟,里面睡的,莫不是女子深爱之人。
我递过一方绢帕:“姑娘别太难过,坏了身体总是不好的。”
“……”女子微微一怔,“你看得见我?”
女子无足,素裙下空空如也。
我看着她虚白的脸,想必是游荡了许久的女鬼,要魂飞魄散了吧。
“不是的……”女子摇摇头,似乎洞悉我心中所想,伸手抓住我的衣襟,“……先生救我……可好……”
我静静点上一支沉香,听女子说完。
“这坟里的是我夫君……也许根本不是……不久前我们进城卖布,路上遇了劫匪,他欲要救我却被绊倒,反将我推在剑上。我命丧黄泉,他也负伤累累。相守三年叫人如何甘愿天人相隔!我洒了孟婆汤求得来见他一面,却不想我被抛尸山林,而他,洞房花烛温香软玉,竟已是入赘的公子!我才发现,阴谋,算计,一切都早有安排。我心有不甘,他为了一己私利抛下我,我也狠心毒害了他,纵然内心万般苦楚,如此也算是血债血偿。孟婆说我一个鬼魂动了邪念杀了人,不肯收我。不久,我就再也无法转世为人 ……先生,你可救我……“
恍然间我的眸光一暗。昭蒂,你……你会不会……会不会也这样对我,即便你说过会等我……
“先生?”
我一愣 ,转醒过来。
沉香燃尽,女子已不见踪影。
我收起绢帕,站起身:“纵不曾相爱,何必苦等,随风去罢。”
那昭蒂,我们呢?
我这是怎么了,怎么尽想这些,糊涂!
贰:
女篇 · 重逢
一盏枯灯,一世苦等,我以为,会这样老去。
所幸,他就这样站在了我的面前。
还是那张风轻云淡气宇轩昂的脸。我扑过去拥住他:“子牙……你终于,肯回来了……”
“昭蒂。”他用手卷起我的发,凑鼻轻嗅,欲言又止,轻皱的眉告诉我他心事重重,但不肯向我提起。
我心一沉,被……发现了吗?
我慢慢松开手,这怀里是我无法触碰的温度。不管曾经的弃我而去,不管六年的生死苦等,只要,他还在身旁。
转身回屋,我找不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六年的等候,终付诸东流。
清风朗月,习凉花下,剑眉星目的白衣人对月独酌,醉饮不肯向我诉的愁肠。我不知他为何……如此冷落我。为他添酒,为他续杯,一杯一杯,一壶一壶。
“别喝了,对身体不好。”我按住他的手,哀叹道。他抬头看我,眼神慌乱而又清凉。也许是片片习凉花瓣苍白到模糊了我的视线,眼眸中竟有酸涩的痛楚。而他终是默然挥开我的手,仰颈一饮而尽。
花间月下一壶酒 ,却是离人泪洒凉。
如此喝了三日三夜,面朗如玉的得道之人,最后留给了我一具冰凉的尸首。
这是做什么?……我呵呵干笑两声,对自己说,也许,也许昭蒂她注定孤苦一生。
不过,这与我若丝何干?
我扬起衣袖掩面擦泪,袖上却无半点湿意。
六年,对于一个尘世间脆弱不堪的女子,足以泪尽泣血。而现在,我只想为这昭蒂心爱之人好好地践行,以不负我的新生。
桃木棺慢慢入土,我看着寂静的棺木,突然发疯似地以手填土,一抔一抔,直到十指溢血,直到殷红鲜血染红棺木上的土,染红习凉花,直到花下的少年抓住我的手:“嫂嫂,别这样。”
我一愣,转头静静地看着这似玉般温文尔雅的少年,他牵着我到子牙的墓碑前,抓着我的手跪下。我们朝着墓磕头。
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我与他曾有过一段姻缘,我们就这样,对着墓碑石,拜堂成亲。
少年说;“小叔,你走好。”
我愣愣地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叁:
男篇 · 戏
月下昭蒂为我起舞,我闻见了她发间奇异的香。
六年不见,昭蒂以倾城之姿,舞起一段依旧醉倒众生的芳华。泠泠月光披在好看的她身上,她足尖轻踏,旋转跃起,腰间环佩玎珰作响,如雪裙裾张开成习凉花的模样。那轻而浅的回眸笑颜,竟让我有一瞬间的恍惚。
我没有把成仙的事告诉她,只因她竟不问这六年我何处去,好生令人起疑。
酒入愁肠,我将自己醉倒,烈酒穿喉而过,像刀锋一样割得肉体生疼。
醉眼朦胧,我看见远处一地白骨在漫天习凉之下孤独起舞,翩若惊鸿。
我隐了鼻息,停了心跳,随着酒杯的落地倒在了地上。昭蒂将我扶起,我想听她为我哭泣,然而,她没有。
她的泪,再难洒在我冰冷的心上。
死去的那日,昭蒂招来鸟雀神虫为我送行,她小心地将我入葬,用流血的手掌将我掩埋,在我坟头叩首直到磕出血来,如是,我却没有感动。因为送葬的队伍走后,她留下了一个人,那个牵着她的手叫我小叔的少年。
昭蒂是很美的,习凉花也要让她三分。六年不见,她的容颜丝毫不曾改变。我看着她慢慢将习凉花别入发间,温柔的眉眼间盈盈笑意,她对少年……动了心,我知道。
少年是醉的,我喝过的烈酒,他怎喝得?昭蒂轻轻地褪去外衫,将摇摇晃晃的少年扶到床上躺下。
昭蒂这么傻,我不忍心看她这样。
于是少年的心开始痛了起来。他闷哼一声,紧紧攥着胸口,从床上滚落在地,撞翻了昭蒂燃起的红烛,滚烫的烛泪溅在她好看的手上,一缕青烟腾出让人隐隐心痛。房间一下暗淡无光。
“怎么了?”她小声地问,黑暗中看不见少年狰狞的脸。
“我的心……好痛……”
“心痛……为什么?”她重新燃起蜡烛,烫伤的手泛着惨白。然而,只是惨白。皮肉之下,森然白骨。
“这是很久的病了,也许哪一次……就……就死了……”少年渐渐再也不能控制自己,剧烈地,痛苦地捶着心口,“啊!痛,好痛!——”
“别……怕……别怕,那怎么办?那该怎么办?!”她惊慌地想扶住少年,却被用力推开,少年狠狠地撞倒房间一干木椅,面色阴沉而恐怖,颤抖的温润嗓音浸满了寒凉与绝望:“我……我要吃心……啊!”
“吃心?”
我看见她一愣,然后困惑的眼眸里有了光彩。
她竟愿意相信这般荒诞的药方,我冷笑一声。是的,她要开棺挖心,挖我这个刚刚下葬还尸骨未寒的夫君的心,去救那个相识一日的少年。
我的心随着她渐近的脚步渐凉。
不过,昭蒂,你要失望了。因为,棺是空的。
肆:
女篇 · 忆
“我生平第一次,对一个凡人动了心。”
“凡人?那你又是什么人。”
“我是妖精。”
“我叫若丝。”
少年像我爱了三千年的桃花仙人。那种低到尘埃里的深爱,就是远远地守望三千年。那个面朗如玉不染纤尘的仙人,不曾回头看过我一眼。我知道我不配。
我恨透了等待!
我自毁一世道行,我将他重伤,我与他拜堂,我同他洞房,我一剑刺入他的左胸口然后拂袖而去——我假装自己从不曾爱过他。
转身泪落。
从此再不会相见。
我知道他不会死,但我终究背上了杀仙的罪名。我狼狈地奔逃在天兵一次次的追捕里,惊慌失措。没有了修行的我想要逃亡,就好像没有了心脏的人想要活下去。
但我知道,姜子牙,他可以。
得道升仙的他体内充盈着灵气的鲜血,才可以让我永远活下去
少年告诉我他心痛,一刹那让我头痛欲裂,我想起了一段遥远的不属于我的往事,它一遍又一遍地告诉我,我罪孽深重。
然而,我依然决定要去取姜子牙的心,来救少年。
“子牙,我不怕,我知道你是爱我的,所以,你可不可以帮帮我?”
我控制不了自己,我颤抖着双手打开了棺木,所幸,棺是空的。
我睡了进去,然后将棺木合上。
有个声音告诉我,自作孽,不可活。我的泪从眼角漫了出来,我想起了一切。子牙,我们同舟共济,我为你叛父而去,我答应过会等你,我们说好在天宫终老,我舞你应,锦瑟和鸣。可我唯一做到了的,就是把你藏在我最深处的心里。
“子牙!救我!救救我!”我在棺中大喊,棺外悄无声息。
我错了,子牙,我错了,你带我走好不好,我们离开这个开满习凉花的地方,它们那样苍白凄离,让我害怕。
“子牙,救我!”
“子牙,救救我……”
直到声音沙哑,终无人相应。
我阖上双眼,沉沉睡去。
伍:
男篇 · 终局
是的,我承认,是我,害了昭蒂。
我承认了,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布下的局。
我坐在习凉花下,摇晃着手中青瓷酒杯,静静地看着房中的少年化成一缕青烟。昭蒂她终究对我不忠,连我幻化出来的人形,都没能看破。
六年前她不愿我离开,我最终将她逼上了绝路,她在房中自尽,对我说她会等我。而我,将她抛尸山林。
这是她应得的,她妨碍了我的仙道。
而今,她依旧拥有绝世容颜,不问过去不管将来地爱我,为我歌舞。一具白骨,愿意为我而舞。我早已看穿,昭蒂她,白骨成精。
忽的一阵香风袭来,习凉花枝轻轻摇曳。
“夫人好身手。”我赞道。我既钉了她的棺,便也料到她能出来,带着杀意而来。我们都早已不再是原来的那个姜子牙,不再是原来的那个武昭蒂了。
身后的女子信手折下习凉花枝,咯咯笑了起来:“夫人?”
“这有什么,你怕了?”我兀自倒上一杯酒,不待她夺去,尽数倒在一株习凉树脚下,“嘶”得一声,老树似乎传来一声呜咽,便消失在我眼前。
昭蒂眸一暗,手中的习凉花枝也不见了踪影,我清楚地看见她苍白嘴角牵起一抹冷笑:“你也想用酒来对付我?”
“不,你不行。”我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瓷瓶,还未及打开,便已落入昭蒂手中。她翻转着瓶子,吐出几个刻意加重的字音:“我们已经两不相欠了。”
“这是为你而采的玉林花露,也叫做……”我又倒满一杯酒,洒在习凉树下,而她已不再管我。我轻轻一笑,淡淡道“……忘情水。”
昭蒂略一犹疑,然后扬起了手:“毁了它。”
“玉林花露,世间绝无仅有。”我别过脸去,“如果你不忍心杀我,也许用得上。”
“笑话,我……只是……”
这一顿,似乎有天长地久。她阖上了眼眸,一滴泪落在习凉花瓣上。片刻之后,有着绝世容颜的女子又突然兀自笑了起来,笑声凄惶无所栖。她微微仰起螓首,衣袖一带,甘露穿喉饮下。
飘落的习凉花在风中漫天翻卷,昭蒂静静地站在白色花幕之中,姣好的面容逐渐散尽 ,瓷瓶落地,终无言。
我知道她肯喝,是因为还爱着我。
习凉树开始一棵一棵地消失,我也知道,不久,整个桃花岛都将不复存在。而我,收起壶中烈酒,转身寻望仙楼而去。
陆:
女篇 · 了却
我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帮他,我是若丝,不是昭蒂!
我的逃亡终止在仙人的掌下,他笑着问我是什么妖怪,叫什么名。我也笑着回答他我是白骨精,名若丝,已经喜欢他很久。
他不再言语,即使我问他你心痛吗。
直到我见到了一具余温尚存的尸体,我饮了她的血,我重新活了过来,却变成了武昭蒂。她还记得前生,记得对姜子牙的恨意。
有一晚她问他,“子牙你可知道我为何永不老?”他没有说话,她就咯咯笑了起来,我杀人饮血,容颜永驻。
于是岛上六年后只剩她一人。
“那你又以为满院的习凉花从何而来?”她自言自语,“那些白骨化为养料,饲养着这些苍白可怕的花儿。而我,是它们的王。”
“你知道它们怕酒,你想害死它们,我亲眼见到。于是我在你的第九百九十九杯酒里下了毒,我是若丝,不是昭蒂,我不爱你。”
“我也知道你将计就计。”
我恨昭蒂,她又想让我六年苦等,而我,只是想饮你的血,仙人的血。
我只是一具白骨,没有痛楚,没有气息,没有血液,没有感情,没有心。师傅原本赐我的名号,叫无心。后来我杀了他,偷了他的灵丹妙药,偷了他的万年道行,于是我成了一只万年之妖。
我叫若丝,一只白骨精。
最后所有的一切,为了一个偷走了我的修行,顺便也带走了我的心的仙人,功亏一篑。
我都明白,仙人需要我的道行,这样他就不用待在这座破岛上了,所以甘愿受我一剑。
所有的所有,都是假的!假的!
可是我,还是想救那个心痛的少年,尽管我都明白。
昭蒂逼我入棺,逼我在棺中自尽,逼我喝下好笑的叫做忘情水的毒酒,可我,还是喝了。
“纵不曾相爱,何必苦等,随风去罢。”
我似乎都要忘记,当初为何要扮做女鬼去恐吓姜子牙,只知道自己没能提前喝到得道成仙的他的血,还差点被他暗自点的沉香所灭。
六年相隔,等失了一副花颜。
三千年遥,等累了一具白骨。
白骨成精,至今,只记得自己爱了一个仍不知何名的仙人。
尾:
人总是在经历后才会懂得回忆的,是仙是妖,何人得逃?
Ⅰ
姜尚篇
我总在想,红尘中有九百刹那,一刹那便是九百生灭,佛语,用在仙道上,也很是贴切。成仙,或是成全红尘,六年前,我选择前者。
因为昭蒂不爱我。
昭蒂从不爱我。
愚昧的女子,喜欢把所谓的爱变成束缚,让人难以喘息。
若爱,便放手。
透过薄薄的纱窗,透过清冷的月光,我能看到庭院一角,白衣女子倚着花树抬头仰望。我能看到她缥缈的目光,朝着天宫的方向。夜风拂来,她的轻纱随风而扬,与习凉花一起,美成了一幅画。最是妖冶凄凉,也最是让人心寒。
你不流泪,即使这样,你也不流泪。当初那个手执白绫,哭着求我别走的女子,已经死了,再不会回来。
你既已死,我心也亡,何苦这般纠缠,生生相骗。
你没有做错什么,你只是忘记了我想要的似锦前程,你只是忘了,曾经桃花仙人弃岛,我又如何甘愿永远禁锢于此。
昭蒂,我来看你了,而你尸骨不在,美人如花,目光凄迷地望着我,空气中隐隐淡淡的血腥味。
我说,你好美。
你笑。
夭夭习凉,如何成全了你沾满鲜血与杀戮的,好看的容颜。
你是一只妖,没有心,没有爱的妖。
“想要报仇,你可杀了我。”我在棺顶内侧划上如是几个龙飞凤舞的墨字,戚戚然笑了。我爱你,我才可成全你。
哪怕我是仙,是不死之仙。
当你的魂魄入梦时,我总是营造那样的幻象,娇俏的女子嘴角嗜笑,一剑贯入我的胸膛。鲜血染红大片的习凉花,纷飞的花幕下,你手执染血长剑,笑得凄楚而绝望。那竟成为你最好看的样子。
光影绵长,还似旧时光。
你说,子牙,你骗我。
你说,子牙,你该死。
你说,子牙,把心给我。
我临着满身痛楚,伸手,却没能触摸到你一眸一笑,冰凉的指,寒冷的人。
你总是喜欢回忆,终有一天,把自己也困在其中,红尘中冷暖交织,自是沉迷。
梦这样美,让人不愿醒来。
然而事实是,我又一次杀了昭蒂,那个眉目锋锐的女子,喝下噬魂入骨的毒药,略一偏头,悠悠然看我。如墨青丝斜在一侧,在风里交缠了千匝,不甘与落寞,甘愿与沉寂。我惧怕那样的目光,我不敢直视。我自酌自饮三日,直到身处一座寸草未生的荒岛,而昭蒂,终于是不见。没有人再来搀扶喝醉酒的人了。
昭蒂,再见了。
昭蒂,你并不爱我。
Ⅱ
昭蒂篇
这座岛是我一个人的。
岛上花枝摇曳,花香馥郁,空气中隐隐的血腥味,很是香甜——哪怕我闻不见。
我爱的习凉花,陪我一起,守一座孤岛,守一个人。
如今他披着盛世华衣,踏云而来,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对我笑,清风暖阳不及他眸底浅淡星光。那个白衣少年得道升天,终于是离我那么遥远了。
他不记得很久很久以前,三月春风里,折一枝花别入我发间,许诺永生不弃;他不记得很久很久以前,满庭月光中,一人抚琴一人舞,环佩叮当,琴音相合,飞舞旋转的裙裾,盛放了一地的习凉花。
他笑着说,昭蒂,舞好看。
他笑着说,昭蒂,你好美。
他笑着说,昭蒂,陪我终老可好?
不曾求道,岁岁繁华,流年静好。
那时的多少时光,还有多少凄凉。
那时的我,手握白绫扑倒在门前,透过泪水能看见白衣少年的颀长身影,慢慢隐没在习凉花的阴影里。我嘤嘤地哭,直至声嘶力竭。
“子牙,不要走。”
“子牙,我会死。”
“子牙……”
白绫缠上我的颈,一点一点,越收越紧,那么心狠,那么决绝。
如今我们都得到了永生,却是人妖之分,什么诺什么愿,什么怨什么念,都成了笑话。只是那些还留在记忆里的过往,每每想起,没有心的胸膛都隐隐抽痛。
子牙,你躺在我身边,你眉目温润,你呼吸沉稳,你睡得香甜。我的指尖在距你眉目一寸的地方堪堪停下,不忍,亦不敢。我们分明近在咫尺,却又好像隔了千山万水,再难重逢。
很多个夜晚我这样打量你好看的睡颜,很多个夜晚我凄惶无所栖。子牙,你可知我噩梦缠身,夜不成眠。
一个没有呼吸的人,又何须安眠?
若丝姑娘说,那些背弃曾经的人,都背了罪孽,都该死。
我不怪你。
月色如水的凉夜,我站在习凉树下,静静地望天,天宫的歌舞升平,天宫的灯火荧荧,在迷离的目光中,化成黑暗天幕上的一点,亮得刺眼。
那是你将要去的地方。
那是我最爱的子牙,最想要去的地方。
悦耳的乐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在岛上迂回缭绕,缠绵不绝。
而,这是我一个人的岛。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