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整容，只为娶丑媳妇

我三叔还是五十多岁的时候，身材发胖，滚圆肚皮，浑圆的脑袋上也稀稀地落了一层银灰，圆圆的脸上挂着两片下垂的眼袋。因心脏不好，搭了桥，看起来虚弱。

冬天里，若是穿上西装大衣，带上贝雷帽，再架副黑框眼镜，他看起来还有点书生气，老年版的书生气。

好多年没见到他了。

再见到他时，快六十的人了，却已大变了模样。

只见他留长了头发，满头的黑发，蓬松的发尾散在肩上，前额的短发用黑色发箍向后挽起，露出一个好看的美人尖。

脸上的皱纹也被抚平了，标志性的眼袋也没有了，大大的眼睛也充满了精神，线条分明的下颚线，看上去像二十几到三十的标致大美男。

我惊叹，叔，怎么大变样了。他得意的告诉我，他整容了，做了拉皮，他指了指他的脸颊靠耳后的位置，看，这里还留了疤。

我仔细一瞧还真是，有三个圆圆小小的像纽扣一样疤，三足鼎立般摊平在耳边。

这整容技术也太厉害了！

我挽着他的胳膊，像花痴一样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觉得他美得跟明星一样，不，当红明星都不一定有他美。他被我盯得好像不好意思一样，红着脸说，我这次回来，是举办婚礼的。

听他话里的意思，就是说他跟相伴了几十年的老伴离婚了？现在变帅了，就要娶年轻漂亮的小媳妇了？

想到这，有点为他的前老伴意难平。但是想想他前半生过得这么辛苦憋屈，现在算是苦尽甘来，他应该有权力争取自己后半生的幸福了。

三叔年轻的时候，一表人才，性格沉稳内敛。爱好拉二胡，一曲“二泉映月”一上场，我们听得如痴如醉，曲子结束，我们还沉醉其中。

这么有才气的三叔，婚姻生活却并不如意，叔母骄横跋扈，不得理不挠人，好吃懒做，却又好赌如命。只要往牌桌上一坐，眼里已经容不下任何活了。

脾气好，有艺术气息的三叔，生活并没有诗情画意，大都只有摔碟摔碗的乒乓作响，还有不能入耳的污言秽语，再就是尘土飞扬的角斗场面。

记得有一次，两人的语言冲突上升到肢体冲突时，三叔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把叔母高高举过头顶，像折树枝一样，把叔母拦腰顶在他膝盖上用力折下去，只听到“啪”的一声，叔母就突然没了声音，好像晕过去了。

三叔慌了神，小心抱起把她放床上。我在旁边看得瑟瑟发抖，担心叔母会不会就这样一命呜呼了。到第二天叔母也像没事人一样出现在我面前，我才大舒了一口气。

后来三叔就开始让着她了，她就越发肆无忌惮，家却被她败得差不多了。

忍了几十年也该结束了，他想重生一回，这难道不是对现实的抗议，以及直视别人无法理解的勇气？

我问三叔，你整容就是为了娶现在的媳妇吗？得到了他肯定的回答后。我算是明白了，爱情使人头脑发昏，爱情使人忽视了规律、爱情使人年轻、爱情能改变所有。

可是更改容颜，产生了欺骗，爱情还是爱情吗？

过程不重要，结果才重要。

三叔在老房子举办的婚礼，互换戒指的时候，发现给女方带的戒指不见了。他着急的叫我帮忙找找。

我在房间里，一个个抽屉拉出来翻找。什么毛线团，针线、碎布片、铁钉、零散的一角和五分的硬币、几分的毛票，一股脑出现在眼前。要找的东西，却毫无踪影。

一番翻箱倒柜，满头大汗后，还是一无所获。

我记得我一个黄金戒指，系了红线的，可以先给他们应应急，可是我找遍整个屋子，我那个戒指也没找到。

还好新叔母并无介意，婚礼在有惊无险中完成。

虽然我对新叔母的相貌挺好奇，可是因为忙着杂事，婚礼上也没有好好看清她。

结婚后，他们住着爷爷奶奶过世后留下的房间作为新房，房间由于采光不好，白天没开灯的情况下，里面大抵是看不真切东西的。

三叔欢喜地向我介绍新叔母时，她在房间里摆弄着电饭锅。

她是一个很平凡奇奇的女人，甚至有点丑，脸型又圆又方，眉毛倒竖，面相看起来有点凶。年纪看上去比三叔还要大很多。而且我向她打招呼，她连正眼都没给我。

好冷！

三叔倒不恼，我却有点尴尬，这重生后的眼光跟以前还是没什么区别嘛。

我问三叔，你喜欢她吗？他回答：“我爱她”。

我正不知如何是好时，我小女儿跑着过来了，她往我面前一站，高过我一个头。

昨天还没我肩头高的她，昨天还在撒着娇喊着要吃肉肉的她，一夜之间，竟像雨后春笋一般，突飞猛长。

还有我什么不能理解的呢，我苦笑。

年老的快速变年轻，年小的快速长大。在人类几万年的进化和变迁中，自然规律可以通过人类改变，人的繁衍生息，生老病死，一样也可以得到掌控。

什么是爱情，什么是正确的活法，没有标准答案。什么都讲究速效的年代，我们只需慢慢适应就好。

想起一首《蝴蝶梦》：看似个鸳鸯蝴蝶，不应该的年代，可是谁又能摆脱人世间的悲哀，花花世界，鸳鸯蝴蝶，在人间已是癫，何苦要上青天，不如温柔同眠……

我做了一个梦。

人生也是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