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生牛犊-03

3阿蛮/云黑

第二天的下午，农妇带着小女孩来到我身边。

小女孩一脸兴奋地看着我，我一脸鄙视地斜看她，还好她不懂牛语。她看起来很喜欢我的样子，不停用手摸着我的头，触摸带来的舒适感让我稍微减少了抵触，任由她的手不停的抚摸着。

一旁的农妇则告诉她要注意些什么，比如一定不要松开绳子，每天下午太阳不烈时放牛，带我去吃新鲜的青草，要随时看紧我，不能让我吃到别人家菜田的青菜和稻田的庄稼，等等。罗索了好一会，最后她问，你确定可以看好它？小女孩认真的点点头。

农妇走后，小女孩就把我往马路上牵。我一到马路就开始撒野，我先是贮在那死活不动。小女孩在前边拉着我拉不动，她一使劲我便走两步，她一松劲我便又停滞不前。小女孩来来回回地折腾着，她又不敢使劲地拽，生怕把我的鼻子拽痛。眼见着她脸涨红了，头发也乱了，小手叉着腰，一双黑色大眼睛瞪着我。我心里却乐得直想笑，让你见识下什么叫牛的报复，嘿嘿...

路上行人来来往往地走着，有些人奇怪地看着这些小女孩，小女孩的脸变得更红了。突然，小女孩像看到了救星，手一拦：“大伯，帮我牵下这头牛，我牵不到它！”停下来个中年人呵呵一笑，拿过绳子便走到我的后面，用鞭子一抽，屁股猛的吃疼，便惯性地往前走。这些大人们，总是知道我们牛类的弱点。“小云，你牵不动他，就可以在后面赶他，他如果一直不走，可以用鞭子稍微抽一下，习惯习惯就好了。”

“原来她叫“小云”，哼，那又怎么样，我有的是办法。”我心里不服气的想。小云再次接过绳子，这次她在前边牵着我，我也就听话地跟着走，等那个叫大伯的不见了踪影，我便再次停下了。小云这次倒是学乖了，很快就走到我的身后，拿起多余的绳子，往我的屁股轻轻的抽来。力气小的跟挠痒痒似的，我轻蔑地抬抬脚，尾巴在身上随意扫着，身体却如磐石一动不动。这么折腾几次下来，小云也像有了脾气，对我不再客气。

她突然使劲一鞭抽来，我屁股传来“啪！”的一声鞭响，这个小妮子这次使足了力气。我使命的往前跑了几步，小云高兴地笑着说，终于肯走了。小手擦了把汗，正想松口气时，越发现我在前边越跑越快了，小云在后边牵着绳子也随着跑起来，但没我跑的快，我稍微一加速，她便被我甩在了后头。她两手死命拉着绳子末端，想把我拉住停下，牛的力气可是她能比的？她的身体因用力而往后仰，脚步却被我的力气带动着一步步往前滑。我越跑越快，终于挣脱了绳子，向前奔去！耳边传来小云的“哎，哎”呼喊，和呼呼的风声，我撒着欢地向前跑，自由的感觉，新鲜的空气迎面而来......

下午的阳光真是美啊，带着一点尚未落日的光晖，我的身上此刻金光闪闪，流光遍体，我的蹄子哒哒地跑在这条乡间小路上，路过之人无不向我侧目，就连其它吃草的牛都停下了咀嚼，它们满带羡慕的看着我，看着他们得不到的自由，那自由帅气的样子就像横空降世的孙悟空，哦不，那是只猴子，我应该更象威武不屈的牛魔王，哈哈...

跑出一定距离后，我开始垂涎路旁的青苗。便一路跑着，一路放肆大胆地吃着，这些散发着无限诱人香味的青苗，滋味实在太美妙了！又新鲜又好吃，我不禁快乐得直舔舌头。一路下来，路边的青苗已经被我吃出一条长长的缺印。

可惜，恣意放纵的快乐并没持续多久。在小路的尽头是几条纵横的马路，我看着这交错的路不知该去向哪里，我想到要去找妈妈。可脑袋里使劲地想，也想不起以前的家在哪里，该往哪边走。是左边的路，还是右边的路，还是中间那条路？走了后又该怎么走？我隐约记得被拐卖的那一天，我跟着妈妈一路走走停停了半个多小时，才到达这个叫状元村的村庄。那时候的我还没出过什么远门，没多久就饿得要吃奶，一路上跟着妈妈根本没有看路，反而是好奇地盯着野外的庄嫁东看西看。

“唉...早知道就该记住回去的路了。”我无比懊恼地想着，噙着眼泪死死看着前方，心中无比难过，甚至升起莫名的惆怅伤感。这种在人类身上才有的心情，被我体会得如此深刻，痛楚遍及全身的袭来。脑海里晃闪着妈妈美丽的身影。妈妈...我好想念你呀。

就在这时，小云也跑着追上来了，她机灵地一跳从地上捡起绳子。然后把我拉近，一边 湾腰喘着气说累死她了，一边拿着绳子往我身上作势地抽，“看你还跑不？你这个牛蛮子！还吃了别人家那么多青苗，不可以吃青苗，知道吗？”她凶狠狠地警告着我。一边紧张地往后张望，生怕有哪家农户发现了被吃的青苗，跑来找麻烦。

此刻，我麻木地看着她，脸上没有难过也没有欣喜，刚才的一点欢畅欣喜和桀骜不驯也全然褪去，眼里或许还有点残留的泪光。我就是一头可怜的没妈的牛犊，任由她牵着，既不挣脱也不逃跑。小云大概刚才也跑累了，反倒是安静了下来。

天色已是不早，小云带着我就在附近小路的田岸边啃青草。我们一牛，一人，两条身影在黄昏的余晖中拉得老长。小云说：“以后，你就叫阿蛮。”“你还叫云黑呢!脸那么黑。”我带着一脸灰暗的心情，脑里闪过这个新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