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父母的家是温暖,没父母的家只是房子
在我老家有这样一句老话: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小时候的家是避风港,长大了家就成了依靠,等到老了,家就变成了乡愁,浓浓的回不去的乡愁。
我的老家在河北,在我童年的记忆里,家是灰黄色的,我在描述的详细一点,就是黄土的墙面加上黑色坑洼不平的地面,我能清晰地在墙面里看到竹节一样的稻草,院子的右边是一个小小的鸡社,里面住着十几只甚至是二十几只大小不一的母鸡和公鸡,它们每天各司其职从未间断过,也是由于它们的存在,我小时候的一个重要任务就是挖野菜,回家后用一把旧刀将其切碎,里面加上一点玉米面就成了一顿丰盛的美食,它们则是叫着,跑着,煽动着翅膀。在房子的左手边是一间杂料间,其实就是用塑料布搭建的棚子,里面是秋收农耕时的用具。
小时候的家显得局促而狭窄,一条大炕,一个三节的大衣柜,那是父母结婚时做的,表面是酱红色,中间一节妈妈在上面安了锁,放一些贵重的东西,当然,所谓贵重的不过是一本户口本,一沓毛票,还有几件参加红白喜事的衣服,在这个不足几平米的地方还摆着一台缝纫机,这是我再长大一点买的,当时也算是时髦的物件了,后来到了我五年级,家里终于有了一台14寸的黑白电视机,大颗粒的雪花布满了整个屏幕,但却是一家人最好的幸福的时光。
这个家的确很小很简陋,但当时却是我的天堂,在大炕上跳来跳去,夏夜母亲将头一年干透的艾蒿点燃了熏蚊子,我们就坐在院子里,小狗乖巧地窝在脚边,似乎也长了一双能听懂人语的耳朵,听妈妈和爸爸将从前他们小时的故事,头顶的星星格外的明亮,让我觉得好似自己遨游在天际。
后来我长大了,先是到镇上读书,开始见了班上同学的家有着明亮的地板砖,窗户是可以推拉的,门是铝合金的,我在心里有点厌倦那个老房子,等我到了高中,我看见了高楼,一栋栋的,像要伸到云端一样,在我脑海里,老房子就变成了一个茅草屋,似乎再也装不下展翅高飞的自己,父母的家也渐渐地回去的少了,是的,我称之为父母的家,是因为我在心里不停地排斥那座破旧不堪的房子,还有里面的陈年旧物。
大学毕业后我跟着男友去了上海,那是一个更繁荣的地方,灯火璀璨的夜里让我总有一种错觉是在白天,生孩子,买房子,我在一点点地扎根,这让我觉得特别幸福,因为我再也不用说那个老屋子是我的家,我现在的家有明亮的窗户,有洁白的墙壁,有抽水马桶,是我想要的现代化的生活。
山脚下的老房子,就像饱经沧桑的父母,在岁月里一点点地老去,用一种我无法体会的方式老去,我无数次劝父母过来和我一起住,可父母总说:“住习惯了”,直到房子在一次暴雨中坍塌,八十多岁的姥姥被埋在里面,送走姥姥后,我极力反对父母在住在那里,我在离我家不远的地方给父母租了一套小房子,这样我就可以照顾到他们,可父母总是说想家,想家里的房子,想左邻右舍的老邻居。
我和爱人回家找人重新修缮了老房子,铺上了洁白的地板砖,按上了明亮的窗户,煤气灶,双开门的冰箱,但考虑到父母年岁已经大了,不适合独立居住,所以他们只是在夏天的时候回去住三个月,孩子放暑假的时候我会带着孩子回老家,但小时候的记忆被更新换代的事物所取缔,我再也找不到一丝小时候的痕迹,父母也在这个房子里,显得有些不协调,他们就像借住在农家乐的感觉,有熟悉,也有陌生,有亲切也有梳理,我知道我们都在变化,房子、父母还有我自己。
我很难想象,父母搬到城里的房子会有多孤独,它就像一个留守儿童一样,默默守候着我们的记忆,在寂寞和凄冷中守望难以回去的温度,我总是在心里怀念小时候的家,怀念家里的温度,怀念发旧的事物,更怀念父母年轻时的样子,有一种美好是:你还年轻,我还未老,房子是儿时的记忆,父母会在我们长得的过程中不断老去,如同记忆中的老房子,直到生命终止。
我希望在父母老去的时光里,我们不要做一个缺席者,不要等到时间来不及,老房子可以修缮,但父母生命的长度是有限的,别让爱成为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