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完美的一生》：杰出的诗行里有几句是艾略特的女人们贡献的？

许多人是因为爱极了T.S.艾略特的诗，《荒原》、《四个四重奏》等等，才将林德尔·戈登撰写的《T.S.艾略特传：不完美的一生》收入囊中，然后，如获至宝一般慢慢地品读。我是因为羞愧于喜欢不了T.S.艾略特的诗，才恭恭敬敬地将这本《不完美的一生》摆放在书桌正中间，希望通过慢读的方式请林德尔·戈登教会我怎么读懂《荒原》和《四个四重奏》。

50多万字的《不完美的一生》，当然有引领我们步入艾略特用灰色的世纪末意象构筑起来的文学殿堂，如第四章《可怕！可怕啊！》，章节名貌似直指T.S.艾略特那令他备受折磨的婚姻，可是，带着好奇去阅读作者解析艾略特与薇薇恩何以将婚姻“写”成一部“可怕”的恐怖小说时，却意外收获了走进《荒原》继而是走近正在萌芽中的《四个四重奏》的钥匙——尽管如此，搁下《完美的一生》拿出因为《完美的一生》特意入手的《T.S.艾略特全集》中的诗集，却依然无法亲近《荒原》和《四个四重奏》。

成就一个诗人，要看上天有没有给他一颗诗心。成为一个合格的读诗的人，又何尝不是这样！想当年我读大学的时候，目睹了高我一届的师兄、师姐们如何被新诗激发得魂不守舍的场景。他们从微薄的零花钱里挤出一点来买诗集，他们组织朦胧诗朗诵活动，他们请暴得大名的诗人来学校做讲座，他们刻蜡纸油印诗集，他们自己也写诗……他们中因此诞生了好几位至今在中国诗坛颇有影响的诗人，如陈东东、王寅、陆忆敏，等等。可惜的是，没有幸运地获得诗歌女神眷顾的我，只能是学校里诗歌盛会的旁观者，且一旁观就到了现在，以致，一本《不完美的人生》读来我只对印在中文简体字版第161页的这句话深感兴趣，“婚后一年半，艾略特感到笔下枯竭，普鲁弗洛克成为‘绝唱’的恐惧一直挥之不去。然而与此同时，他又察觉到这段婚姻可能作为未来的素材。”看来，成为诗人，敏感是必需的素质，果然，与薇薇恩撕来扯去的婚姻成了艾略特写作的素材，只是，他杰出的诗行里有几句是T.S.艾略特的女人们贡献的？

没错，是“女人们”而非“女人”，因为，在艾略特不完美的一生中，薇薇恩是第一个嵌入他生命的女人，那以后有大洋彼岸美国的艾米莉·黑尔、同在伦敦的玛丽·特里维廉，更有第二任妻子瓦莱丽·弗莱彻。

说起来，薇薇恩也是艾略特自由恋爱后自愿娶其为妻的女人了，然而，成为夫妻以后两个人似乎就没有和平相处过。林德尔·戈登的立场非常鲜明，所以，《完美的一生》中的薇薇恩，简直是各种病态集一身，以致我们读到薇薇恩各种形式的作天作地，忍不住幻想：假如艾略特娶妻如艾米莉·黑尔，是不是文学成就会更伟大？艾米莉·黑尔，自己能写剧本能导能演莎士比亚，如有大学给她教职更能成为相当不错的老师，更要紧的是，她懂T.S.艾略特的诗也懂艾略特这个人。当艾略特如躲瘟疫一样躲着薇薇恩·艾略特的时候，作为诗人个人生活中不能缺乏异性的补充，艾米莉·黑尔端的是“浓妆淡抹总相宜”，相信所有《不完美的一生》的读者都会像我一般考虑：如若不是信仰所致艾略特没法与薇薇恩离婚，艾米莉·黑尔恐怕早就变成了艾米莉·艾略特了。

不过，艾米莉·黑尔似乎终于守得云开日出的那一天。1947年1月，常年被病魔纠缠的薇薇恩在睡梦中为心衰所累告别了这个世界。那么，想方设法躲了妻子那么多年的艾略特，是不是就应该长嘘一口气后，待等良日与书信往来了那么久的异性知己艾米莉·黑尔结为伉俪？结果却是，不要说艾米莉·黑尔惊骇得很长时间都没有办法修复海洋对岸的那个著名诗人在她心上划出的深深的伤口，我们读者也百思不得其解：当薇薇恩活着的时候，两个人拜托鸿雁传书已经将彼此之间的情感煅烧得烫人了，现在，薇薇恩走了，艾略特为什么绝情得非但不跟艾米莉·黑尔修成正果，还与昔日知己约法三章，即不能随意出版他写给她的信。

为什么？

弃绝了艾米莉·黑尔以后，颇有女人缘的T.S.艾略特又被豪爽的玛丽·特里维廉呵护了起来。这位富家女儿，倒也能下得“厨房”，依凭爽朗的天性，将失去薇薇安放弃艾米莉后感情正处于空窗期的艾略特，从写作生涯到衣食住行都照顾得非常周到。那会儿，我觉得我恍然大悟了：艾米莉·黑尔固然蕙心兰质，可是，想继续垒高自己文学成就的艾略特，想要一个如玛丽·特里维廉这样的女性助他一臂之力。一股凉意滚过心头后，我想，艾略特的选择虽然辜负了艾米莉·黑尔，却告慰了热爱他的读者。

然而，艾略特再一次祭出能亮瞎他的亲朋好友眼睛的选择。是的，他没有如他周边的人所期待的那样娶玛丽·特里维廉为妻，而是牵手了他的秘书瓦莱丽·弗莱彻。

玛丽·特里维廉当然惊诧莫名！如林德尔·戈登写在《不完美的一生》里的那样，天性爽朗的玛丽·特里维廉对所爱男人的选择百思不得其解后，还是接受了艾略特已是瓦莱丽·弗莱彻的丈夫这一事实，并将自己的日子过得有声有色。倒是我这样的读者，放下《不完美的一生》都好几天了，还在问自己：为什么？

经典音乐剧《猫》，是英国作曲家安德鲁·劳埃德·韦伯根据T.S.艾略特的诗集《老负鼠的现世猫书》改编的。

答案还是在艾略特放弃艾米莉·黑尔那件往事里。

当薇薇恩穷追猛打艾略特时，有艾米莉·黑尔要么本人要么书信地陪伴君侧，T.S.艾略特就能处在亢奋的最佳的创作状态。薇薇恩一死，与艾米莉·黑尔争抢艾略特的那股力道突然崩塌了，于艾米莉·黑尔而言刺激艾略特的作用已不复存在，那么，T.S.艾略特为什么还要跟旧情人在一起？接受玛丽·特里维廉巨细靡遗的照顾，艾略特以为自己因此能重回创作巅峰，事实上，就诗人这一角色，艾略特已早早地用《荒原》和《四个四重奏》将自己送到了最高峰。认清了这事实后，T.S.艾略特索性决定余生像普通人那样享受生活，那样的话，秘书瓦莱丽·弗莱彻无疑是最佳陪伴人选。“不完美的人生“，是林德尔·戈登代表我们因着艾略特不顺利的感情生活做出的判断。问问艾略特的话，也许，他觉得自己的一生非常完美，也未可知呢。

只是女人，想要成为天才的枕边人，真的要三思而行。著名女作家殷慧芬老师在朋友圈留言时这样说：天才是碾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