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偿还》第四十二章 曼陀罗
那微微颤抖的手不受控制地轻轻向前飘去,随即又被一股巨大的蛮力压回了原位,神情凝滞在这位温婉的中年女人的脸容上,眼睑不自觉地往下垂。陈明珠用慈和的语气对徐子翔说自己的女儿有些小脾气及小毛病,能有他这么一位包容心的男孩做丈夫,是女儿的福气,同时也让女儿改掉不正确的坏毛病,结婚为人妇后可就不能像在家中那样任性,是时候该长大了。
上官清儿噘噘嘴表示自己知道,然后挽着母亲的手臂,头靠母亲的肩上撒娇。这一幕,让徐子翔好生艳羡。
在与母亲聊家常之余,上官清儿不经意地往搭成三层放酒的桌台瞟去,一个男人走向桌台位置,他往四处打量着,随即取过两杯酒,又从裤袋里掏出一个白色盒子,然后又再次打量周围,确定无人后,迅疾把那瓶不知名的白色盒子内的粉末倒进其中一杯酒当中,然后轻轻地抬起来晃了晃又放回去。
他四处观望,好似在找什么人,眼神突然闪过亮光,抬起桌上的两杯酒穿过人群,走到上官鸿的跟前,做出敬意的姿态向董事长问了声好,上官鸿点点头以是回礼。男人表示想借站在董事长身旁的另一人,也就是徐子翔聊几句,上官鸿看了男孩一眼,似在寻问他的意思。男孩表示愿意,然后跟随男人到另一边谈天。
往酒里放药的男人是上官清儿再熟悉不过的人,他就是她的前男友曹乐谦。一种难以言说的焦虑在心里油然而生,女人咬了咬嘴皮,心不在焉地和妈妈继续聊天,而心里却在思忖“那瓶白色盒子里装的是什么?曹乐谦为什么要往酒里倒入那些粉末呢?他究竟想干什么?”一颗不安的心不停地上蹿下跳,感觉像是要有什么事情发生似的。
“听说你跟清儿下个星期结婚!”见徐子翔没吭声男人又说道“你放心,我不会再干扰你们了。”
“你要说的就是这个吗?”
“不是。”曹乐谦停顿了下又说“其实我今天是来向你道歉的。之前对你做的事情,是我的不对,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
“那点事我早就忘了。”
“既然这样,来,喝了这杯酒,我们也算是冰释前嫌了。”说着把有不名粉末的那杯红酒递向对面的男孩。
男孩看了他一眼,接过酒杯与他碰撞,就喝进了喉咙。在男孩举杯往嘴里送时,曹乐谦的眼神始终没有从他的身上离开过,确定徐子翔已将酒喝下肚,才开始喝自己的这一杯。
“你的酒量不错呀,一口干。红酒可不比其他酒,刚开始喝不觉得什么,然而后劲可谓是不得了。”
“是吗!”徐子翔微微一笑说道“不过在我看来,后劲再大,只要喝的人酒量足够大,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的意思是你的酒量非比寻常咯!”
“非比寻常倒谈不上,至少还有意识。”
曹乐谦轻微挑了挑眉,又喝了一口手中的酒,在他感知药物快发作前,对男孩说了几句恭祝的言语就先离开了。
二十分钟后,徐子翔的喉咙如同火一般灼热,视线逐渐模糊,他蹒跚地走了两步,随即双膝跪地,这一举动吓到了周围的人群,离他不远的上官鸿见此情形,急忙奔到他跟前寻问。男孩声音嘶哑,无法让人听懂他在说些什么。紧接着,充满血丝的瞳孔睁大,头痛不已,心跳急速,他一手抓住那灼烧得越加厉害的喉咙,一手捂住胸口。顷刻间,两眼发黑,倒了下去。
“快、快打120。”上官鸿把徐子翔扶在自己怀里对周围的人群大声地叫到。
一颗高尔夫球被隐形的球杆无情地从地面抛出,忽地一跃而上,气势汹汹地穿梭在寂静的夜空之中,奔向那虚空的黑洞,终日被困倦,无人问津。无知的鸟儿将它救出,却因孤独私自留下作伴, 殊不知这颗球为回到原来的位置而博取同情。
球场远处走来一个光影,越近越不清晰,那光影慢慢迈进被黑夜笼罩成一片的草地,在挥动球杆男子的身旁停下脚步。大约半小时左右,挥动球杆的男子才将它放下,同时问候到一旁的男人有什么事情。
男人这才开口说话“小锌,回家吧。”
“回家?我有家吗!”男子一面拧开放在一旁的百岁山,一面不嗤地问道。
“你看你说的这什么话,你怎么会没有家呢,爸妈家不就是你家吗?”
“呵,你搞清楚,那是你家,不是我家。”
“什么我的家,那是我们共同的家。”男子没说话,陈航接着又说“小锌,你就回去吧,我们兄弟俩一起把公司经营稳稳当当的,这不好吗?难道非要与别人联合起来整垮自家的公司,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你别含血喷人,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联合外人整垮公司了,无凭无据就胡言乱语。”陈锌依旧以泰然自若的语气说道“前一分钟还装出一副好哥哥的姿态说什么我们是一家人,现在却又怀疑到你亲兄弟的头上来,这就是你邀请我回家的态度吗?”
“这两件事根本毫无关联,让你回家不止是我的意思,也是爸妈的意思。”陈航认真地以乞求的态度继续说道“至于公司的事,你若不承认我就当做没这回事,我只希望你跟我回家,我们一起好好经营公司。”
“开什么玩笑?想让我走就赶我走,想让我回就逼我回,当我是条狗吗!”
陈航高声地喊了一声陈锌的名字,他从弟弟的眼神及态度中看到了决绝、冷漠。他站在原地紧闭着双眼,无奈地又展开眼帘,对弟弟说了声他还会再来,便灰头土脸地从灰暗中去往原来的地方。这次的确是自己自作主张劝说弟弟回家,父母也并没有提过,他不免在心中哀叹,为什么弟弟如此固执,哪怕联合外人也不肯同自己一起经营公司,还要做到什么程度才肯罢休,还要多久才能释怀。抬头仰望那浩大无尽的天际,一片苍茫,了无指望。
众人悄然声息地待在病房内,然而心情却是焦急的、是担忧的,躺在病床上的这个男孩依旧如在酒会上一样没有睁开双眼,不同的是病床上的他,呼吸是有条不紊的,而酒会上的他,是无法预知生命体征的。
病房的门被推开,众人朝门口方向投去紧张的目光,忽地站起身来,上官鸿和女儿大步向前寻问来人,来人是给徐子翔进行洗胃的医生,一头简洁黝黑的短发,鼻梁骨架着黑色边框眼镜,加上那一身专用的白大褂,毫不怀疑就是一位医生的典型。医生一手拿着记录病历本,面色平和地说他在为病床上的男孩,也就是徐子翔洗胃期间,查验了他所中的毒,此毒名叫“曼陀罗”,虽然这种花能镇痛、止咳,然毒性大,如食用过多,便能使人致命。医生在徐子翔的胃里发现有大量的曼陀罗花制成的粉末,幸而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听了医生所言,众人大为惊叹,因为根本没有人听过或看到他食用过曼陀诺。医生走出病房后大家都纷纷在讨论并无人见过病床上的男孩食用过曼陀罗。
夜已近凌晨,上官鸿吩咐白延堃把陈明珠送回去,然后和上官明治回去休息。走前,陈明珠拍拍上官清儿的肩膀以让女儿别太担忧,上官明治与陈明珠的意思一样,还特地说自己明天还会来探望姐夫。现在,病房只剩下父亲和女儿两人,他们各自回想酒会上发生的事件。
先是坐在病床一旁沙发里的上官鸿,他回想了两三遍男孩在酒会上时发生的一切,都并没有任何问题,包括男孩倒下前与自己在一起时也没有什么异样。上官鸿心里忽然一怔,那两杯酒,对,他非常肯定的在心里对自己说道“是的,就是那两杯酒中的其中一杯,我就说曹乐谦怎么突然向我借徐子翔,一切都是他安排好的,这个坏蛋,得不到就破坏,竟然朝徐子翔下手,真是卑鄙,这次我不再原谅他这种恶劣的行为,定要他离开凯威。”
愤怒和不安从病床上的男孩倒下的那一刻起,就一直盘绕在上官清儿心中,她焦虑地望着闭着眼睛的徐子翔,不知他何时醒来,尽管医生说过他没有生命危险了,可对于爱他的人来说,心忧照样没有减少一丝。她把看到曹乐谦往徐子翔的酒杯里投入花粉的事情讲给了父亲听,这下一切都能解释得通了。上官鸿表示天一亮就打电话让人撤销他的职位,将不再用有此恶毒之心的人。父亲的处置行为并没有让上官清儿认为此事就可以这样简单了结,在她看来这样远不够曹乐谦所做出的恶劣行径,因而则在心底暗自发誓,必要这个无耻之徒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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