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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行日记

2018-12-24  本文已影响43人  参悟的文学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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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时光未老,走走看看,那怕天边飘来一缕云彩,也算是怡然自得了。与杨荻随行去梅城走走那是前段时间约好的。梅城,我曾去过几回,过去算是杭州下辖一个不大的州府,如今沦落为镇。关于梅城的故事流传不少,我有所耳闻,却无心记下。第一次去梅城的缘由我曾不遗余力地去回想,但怎么也无法想起,至于第二次,第三次,那也是模糊不堪,不值一提。

从梅江去梅城的路线有两条,一条沿水阁,下陈方向;一条沿香溪,江东方向。这次去梅城我选择了从香溪,江东方向前往。早晨,一回大雨滂沱,一回小雨淅沥。路过将军岩,过来就是江东,此江东非周瑜口里的江东,非项羽口里的江东,这只是一个依江而筑的小村子,在江的东面,所以取名江东,当然这是我初步的猜想并未到佐证。

江东村无暇进去,我把车子停靠江边,走在江岸。此时雨刚停歇,暮色还在,江面水气飘渺绕绕,三五货轮渐行渐远。对岸山峰叠峦迭起,间杂朦胧秋色。江岸行走的路由柏油浇筑,在雨水冲洗以后,路面一片漆黑。两张长椅一行展开,或许因为雨的缘故,在此行走眺望江色的行人并不多见。江边一处田坳种有大片橘子,橘子正熟或藏于墨绿的叶子之间,或展露在枝头之上,像是默默地等待。

清冷的风像是一个隐者,它不希望行人搅扰太久,我与杨荻先生阅色匆匆便是离开。车刚起时,雨丝飘渺。在车上,我无厘头地言之,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车子行至一处陌生埠头时,雨噼噼啪啪地打着车窗直响,不过这并不影响我们追景怀古之心。埠头左边一颗高大的水杉,叶色泛黄,看似沧桑,其旁是一家大门紧闭的饭店。门上铁锁锈迹斑斑,往内窥探,饭店的规模不小。这是一栋三层六间的平房,墙面漆色褪化严重,窗口玻璃也有残缺。我跟杨荻说,过去这应该是一家很热闹的饭店。因为饭店前面就是码头,早年来往的船只要在这停留卸物,船夫要在此歇脚吃饭,当初开这饭店的老板眼光不错。

走到埠头,眼尖的我看见一只水鸟钻入水底,杨荻说是鱼,为此我们有过争议。也许它见我们来的唐突,惊扰了它平静的生活,钻入水底算是它的抗议吧。

埠头上,一名女子撑一把红色的雨伞朝着远方眺望。她身材娇小,脸蛋清瘦,眼神忧郁,乌黑长发刚过肩膀少许,外穿棕色呢绒夹克内搭草绿色底衫,紧身黑裤,白色球鞋。她在盼夫归来还是和我们一样对眼前的山水江面有某种相似的欣赏?

其实,这是杨荻先生添加的场景。他希望有这样一个女子站在埠头上眺望,作出一幅烟雨中江南女子等待的画面感,我曾建言女子应该撑一把红色的油纸伞,穿一袭红色或紫色的旗袍,也许这样的感觉会更好一些。

直到我们离开,那只钻入水底的水鸟都没有浮出水面,杨荻还继续坚持他的意见,这是一条鱼。他说的我不敢同意,因为我看见了水鸟的头。

车子渐行,雨丝毫没有退意,视线倍感模糊。水杉孤冷地守着饭店,它兴许在等待饭店的主人再次开门迎客,昔日热闹的场面可以重来。在脑海里回首,我好像看到了饭店灯火通明,白白胖胖的大肉包子在蒸笼里冒着热气。埠头边正停靠着刚刚到达的船只,卸物的工人们光着膀子吆喝着,老板,给我来个红烧鱼,再来壶烧酒。而刚才钻入水里消失的水鸟也从水底钻了出来,一只两只三只······


到九姓渔村时,雨已止住。九姓渔村,偏安一隅,白墙黑瓦,有点江南的味道。过了停车场一条铺满卵石的道径直通往村里,路边小店口摆着,石臼木槌,招牌上写着手工麻糍的字样。一面面白墙画写着关于九姓渔村的历史和生硬的水墨人物画,一路过去都是渔庄,游人不多,估计和雨有关。

过了渔庄,有一处不大的亭子,亭子中间立一石碑,碑上刻着文字,大致是介绍九姓渔村的来历,杨荻先生读过其中一段,我记性不好,无法将其记下。

离开渔村前往梅城,竺可桢故居,严州中学,和严州府城门楼子一一路过。准备在朋友推荐的睦州饭店用餐。本以为这会是一家挺大的餐厅,不曾想到了以后才发现,其实这只是一家很小的餐厅。它坐落在一条老街上,两旁房子颇有年头,有些已贴上政府回收的标牌。饭店门口不能停车,得去前面百米左右的停车场。停车场坐落东湖边上,对面是一家新建不久的医院。老板娘招呼着我们点菜。杨荻先生说,棍子鱼不错,顺便还点了家常豆腐和锅仔油冬菜以及炒地衣,又要来一斤杨梅酒。消费不高,只是炒地衣未处理干净,沙子在嘴里作响。

东湖和西湖在梅城古镇的介绍上不会缺少。虽说是湖,其实和一个小水库差不了多少。湖边建有公园,园内的女贞樟树长的青葱,银杏叶渐黄,青石块铺成的地面,在雨水的淋洗下,显得滑润。湖面看起也算平静,偶有顽皮的鱼搅动一下这番平静,难不成是对这稍有异味的湖水做一个简单的抗议?

我们计划住在城墙边的宾馆,这样可以看到江面,可溜了两圈硬是没有找到。有一家凌云酒店,还是只做餐饮没设客房。杨荻先生建议回九姓渔村的民宿过一晚。我虽有不甘却也只能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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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残缺的老城墙吸引了我,城墙由不规则的石头堆砌而成。石头颜色青黄不一,不少石头上还留有浅淡的凿痕。城墙的不少石缝里长着苎麻,苎麻不高却青壮有力。城墙设有城门口,城门口上嵌着一块浅红石碑,石碑记载着文字,据碑文显示刻于同治年间。

老城门外是一堵新建的城墙,高大且有气势,城上筑有阁楼,城门外是一滩平地,在平地上可看到江面以及对岸的田园山峦。由于自身行走不便我未能登上城墙阁楼,不然可以登高望江,来一回沙场点将。

重回九姓渔村时,游客比之前多了不少,他们纷纷扰扰,各自喧嚣。杨荻决定先找一家民宿住下。他之前有过了解,在渔村住宿,一百二十元每位还包食宿。我们在路人的指引下,来到一家叫有花渔庄的民宿。


有花渔庄在村子较偏的角落,门前用石子铺成的明堂,甚是阔朗。房子是早年传统的洋楼建筑风格,与村口整片仿古建筑格格不入,走进门去,里面散乱地摆放着几张桌椅。我粗略看了一眼,这和平常农家没什么区别,如果不是门口的广告牌,我根本不会把民宿二字与此挂钩。

迎接我们的是一个中年妇女,微胖,脸上有几颗麻子。她热情地招揽着我们。我问,你就是有花?妇女乐呵呵地回答,是的。那一刻,我心里扑哧一下就笑了。笑的是店名和女主人的模样果然很搭,后来我还和杨荻开玩笑,让他把有花给带走。

在有花的带领下我们参观了楼上的房间,此时天色已经黯淡,我们选了三楼一个卫生间相对好一些的房间。房内摆放的旅店用品挺全,简单的床铺,老式的彩电,二手空调面板略微发黄,挂衣架斜在一边,破旧的衣柜没有柜门,几个衣架不被怠见地冷落一旁。墙上几只带有瑕疵的插头开关斜歪一边,这一切看起来更像是早年汽车站旁的小旅馆。和九姓渔村颇具格调的村貌相比甚是扯淡。三楼三个房间,其余两个房间的门也都开着估计还没有客人入住,有花说,她们周末整栋房子的房间都订满了。

我在床上休息,杨荻从背包里拿出笔记本和铁盒,他趴在铁盒上开始记录这一天他所了解到的人物风情资料。过了半小时左右,杨荻说去再出去走走。我们穿过仿古长廊,铺满紫藤花的现代长廊,到了我前些年曾到过的码头。就在上午,杨荻也到过。


码头不算很大,差不多百来个平方,靠近码头浅滩生长的水葫芦,大叶浮萍,和不认识的水草安逸的生长着。边上一艘破旧的货船,放了个集装箱的房子,难道船上有人居住?

一个个子不高,头发花白,看去很精悍的老头正收拾着地笼。边上停着一辆绿色的包皮三轮车,我估计车子是这个老头的,杨荻有礼貌地向他了解关于九姓渔村的历史。

老头姓许,六十七岁,原三都人,现为九姓渔村村民,在村上开有一家名叫美味的渔庄。据他介绍,在富春江还未围堵建坝之时,江面还没有现在这么宽。最早,靠近江边的是一片浅滩,渔人平时在浅滩上生活,只有在抓鱼的时候才进江里。

虽然当年的江面不宽,但水域很长,所以每次捕鱼归来总是收获满满。老许说这话的时候显得兴奋。他说,他有兄弟六个,有两个兄弟在围建富春江堤坝之时上岸被应招入工现在成了城里人,有两个兄弟在新安江生活,还有一个在建德市里,唯独自己还时不时来这片当年引以为生的江里捕捞一些鱼虾。现如今年纪也大了,不能再常常下江捕鱼,偶尔放点虾,也算是为自己的渔庄添份菜。

我和杨荻说,当年不同的选择让他们的人生命运彻底改变。是啊,如果老许的那些兄弟和老许一样,那他们今天的生活兴许和老许差不多吧。

老许说,他们兄弟现如今也都有往来,在逢年过节的时候,大家聚在一起聊聊家常。我在想,当初老许也和他的兄弟上岸去应招入工,或许他可以比现在过得更好,当然他现在过的也不错,据说他的渔庄一年有十几万的收入,这远好过一般的普通家庭了。

雨后的深秋,夜色已然比平时早早拉下,江面也渐渐模糊开来,码头的另一边停着不少小船,也有几条大船。老许说,大船是娘船,供渔人生活居住,一般一艘娘船都有两三条小船。以前娘船没有现在这么大,都是木头做的,现在发展的快,有些娘船用水泥浇筑也有些用铁皮,很难再看到娘船用木头做的。他还说,那边码头有收鱼的,不过在凌晨五点半左右,过了六点基本就见不到收鱼的场面了。江面的风越来越急,吹的脸都生疼。老许收拾好地笼,准备骑着他那幸福的小三轮回渔村,杨荻先生和他告别并表示感谢。


归来时,渔村已经完全沉浸夜幕之中,有些渔庄饭庄都已经打烊,我们摸黑来到老许家的美味渔庄,想在他家炒几个菜,喝点老酒。不巧的是,老许出门了,家里只有他老婆,烧不出菜来,我们只好去了另外一家——老陈渔庄。

老陈渔庄灯火通明,店内的包厢里有一桌客人正喝的起兴,杨荻和老陈打着招呼。他和老陈是上午认识的,至于是怎么认识的我不太清楚。老陈个子不高,说话语速缓慢。他说,你们入住的地方是包吃饭的,杨荻说我们只交了房费并没有交餐费。老陈哦了一声便招呼我们进了点菜间。

到了渔庄不吃鱼有点说不过去,我们点了一条鳊鱼,螺蛳和豆腐。老陈的点菜台和厨房连在一起,厨房后面是一个鱼池,里面养了花鲢,白条,桂鱼和鳊鱼,还有虾。说是厨房其实就是起了一口土灶,灶头上一个中年妇女正在烧鱼。土灶用柴火,灶旁整齐地对着干燥木柴。灶内柴火窜的老高,锅内热气腾腾,整个厨房里飘着鱼香。通过了解,掌勺的妇女不是别人,是老陈的内堂。老陈说,他们分工明确,灶头上做菜的事情归内堂管,至于他就是收拾碗筷,打扫卫生,杀鱼,洗菜。

我坐在灶堂口,看着烧的正旺的火,整个人都感到暖和起来。我也想到自己老家那口土灶,早就歇火多年。说到土灶就能想到锅巴饭,那个锅巴刚出锅的时候,嘎嘣脆,越嚼越有劲,越嚼越觉得香。后来,老陈给我打的就是一碗锅巴,只不过有点凉了,虽有嚼劲,可不脆。

我们点的鳊鱼在大锅里煮熟以后放在小锅仔里端上,用酒精炉继续烧着,我感到好奇。老陈说他们这边喜欢吃热的鱼,如果不热,鱼的口感会逊色很多。凭着我多年吃鱼的经验,鱼应该还未煮入味,尽管汤汁有了鲜味,煮的时间还是欠了点,难道是因为老陈的内堂见我们这么晚还未吃饭,特地早早上来以填饥饿之腹?

酒精炉里蓝色的火焰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不一会锅仔里的鱼汤开始冒泡,热气越来越多,味道也越来越浓。我倒上了从老家带来的六年陈梅江烧,见老陈又端菜过来,特地招呼他上来喝点。在上完我们点的菜以后,老陈给我们端来一小锅牛杂。

老陈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酒杯,我给他倒酒,他说少一点,边上还有客人一回还得忙活。我在他面前炫耀着自己的酒,杨荻也附和着介绍。三个人边喝边聊,其中聊的最多的还是九姓渔村的事。

老陈说,早些年九姓渔村还未开发的时候,自己在江上捕鱼过日子,后来上岸建房。在政府的号召下开始办渔庄餐饮,现在夫妻两人一年也有十多万的收入。他也担心,过些年在渔村上游的地方会有类似的项目开发,这也许会影响生意。席间,杨荻先生建议他去梅城或者新安江买房,老陈说他在三都买了房子。老陈有个儿子,在深圳打工,他从未告诉儿子自己在三都买了房子。他希望儿子以后落户深圳。他并不希望自己儿子回到渔村里来发展,以前祖辈和自己这辈在江上讨生活的日子太苦了。我说,现在渔村发展这么好,回来也可有一番作为的。老陈摇摇头,并狡黠地笑了笑。

老陈喝完酒,起身招呼别的客人了,他说包厢的那桌客人是上游村庄的干部班子,也准备仿九姓渔村的模式搞农家乐民宿,听他的口气可能会超过九姓渔村。其实老陈的担心也不无道理,但他也有自己的思考,他说做的人多了会形成一定的影响,有影响以后来的人也会更多。老陈的说法也似有几分道理。

结账的时候,老陈收了我们八十块钱,价格很是公道。告别老陈一家,回到有花民宿我懒懒地躺在床上。杨荻准备洗澡,遗憾的是热水器开着,热水始终没有出来,他恼怒地连连爆粗。我想想也是,这么个民宿,热水器是坏的,空调吹不出热风,洗脸毛巾肥皂也没有,就连牙刷和杯子也都是我们说说才拿上来的。插头开关看去极为残次,我真的很难想象,有花是怎么经营下来的,并坚持了好多年。


凌晨五点半,夜色已然还未褪去,走路都要开起手电。偶尔听到村子里几声狗吠或风吹过时树梢上发出沙沙的声音,我和杨荻准备去码头看看打鱼归来的渔民,同时也想着带条回家。经之前走过的熟悉的道,我们来到码头,只见靠近码头的水域上停着不少船,船上闪烁的灯光一晃一晃。几艘娘船安静地睡着,一辆三轮车骑了过来,杨荻问他是不是打鱼归来,对方回答你要大鱼还是小鱼,接着渐行渐远再无回应。

晨曦拂晓的黎明在我们瞭望模糊江面的时渐渐明朗,远处一艘渔船闪烁着灯光,晃晃悠悠向码头靠近。我本以为天冷风大应该不会有渔民捕鱼,我为此早行感到有点失望。我们想靠近收鱼的码头,一条狗拦着道,它朝我狂吠不止。

路边走来一人,杨荻先生追着他问,是不是收鱼的。对方应答自己是村里请来搞卫生的,兰溪人,他说鱼贩子要到六点才来。杨荻回来的时候,打鱼的渔船已经靠岸,那条拦着我们吠叫不止的狗也已离开。

走到码头,我向船上的渔民打着招呼问他收获怎样。对方说,不多,就几条白鲢,一条花鲢,一条青鱼和几条鲤鱼。这时候从娘船走出一个妇女,她叽叽呀呀的和她丈夫说着我们听不懂的方言。杨荻走到他们的娘船上去了解情况。我在岸边看着渔人往捕鱼船的暗阁里舀水,隐约还能见里面的鱼在闹腾着。

凌晨,江边的风让我隐隐感到生冷,渔民往船里舀水后便扣上暗阁的木板。他对我说,他们夫妻昨晚十二点去了兰江捕鱼,下了四百米的网。因为天冷风大,鱼越来越难抓,所以收获不多。我说我们可以买他的鱼,他不同意。他老婆说鱼只卖给鱼贩子,因为鱼贩子不管在销售淡季或者旺季都会把他们的鱼买走,至于盈亏,鱼贩子自行担着,所以他们要遵循这个规矩。

江里捕到的鱼以一斤以上的白条最佳,其次为桂鱼也称老虎鱼,再接下来就是鳊鱼花鲢。至于白鲢卖不起好的价格,在七八九月捕鱼旺季的时候白鲢一块钱一斤都没人要,有时候捕的多了他们又只好倒回江里。渔人卖给鱼贩子的价格也不算高,鲤鱼才4块一斤,花鲢8块,至于尖嘴鳊鱼卖的相对较好十多块。

这时码头开来一辆三轮车,车上放着几个大的箱子。没错,这是鱼贩子来了,让我颇为意外的是,鱼贩子居然是个上了年纪的女人,看去得有五十多了吧。还有一个男的,看去年纪相仿,但很明显说话掌权的是这个女人。他们和渔民之间熟悉地打着招呼,不一回渔民麻利的把鱼拿到码头过秤。也就半个小时不到吧,鱼都过了秤。我和鱼贩子说,卖我一条,能否微信支付。鱼贩子说只能现金,杨荻劝我,不要买了,带着也不方便。

鱼贩子走了,刚才还喧嚣的码头顿时安静下来,而之前与我们打招呼的女渔民告诉我们刚刚的鱼卖了145块钱。我心里有些抱怨,如果卖我一条或许她会多得一些钱。

后来我们了解到女渔民姓钱,他的丈夫姓许,常年以捕鱼为生。她感叹江上捕鱼人辛苦,晚上十二点就得出船,去不同的水域下网,运气好的时候可以捕捞上千斤,运气不好一条也捞不到。她说,以前的鱼不值钱,一斤鱼换一斤米,这几年市场里对鱼的需求增大,鱼价上升,才多些收入。捕鱼集中在七八九三个月,其余时间只能捕点虾小鱼之类贴补家用,夫妻两人一年有个两三万收入。我问她为何不上岸开农家乐民宿呢,他们有些一年下来有十几万的收入呢。钱姓女渔人说,你听他们吹牛十几万一年,现在村上有好几家开不下去正转让呢。听她说的也是,我们在渔村转悠的时候确实看到几家店门紧闭,上贴有转让公告。

九姓渔村本有九姓渔民,现在村子里只剩下三姓,他们分别是许,钱,陈。我们在码头遇到捕鱼归来的就是许姓,他夫人姓钱,我问他们当年船上通婚是怎么样进行的。钱姓女渔人说,船上通婚其实很简单的,就是托媒人说媒,然后两条船靠在一起,接女方上船就算是通婚过日子了。

后来我们从另一个许姓人那里了解到,以前九姓渔村通婚,是由男方做一条小船,然后托媒人去女方说媒,女方同意就挑个日子约定一个地方,然后船碰船举行简单的婚礼。如果小夫妻还未能独立生活,他们的父辈会再带他们几个月,接下来便各自讨生活去了。

渔民们逢年过节也有聚会。在节日要来之前,散在江上各自生活的的家人朋友兄弟都会提前约定在某个水域地点集合。到了聚会的日子,他们拿出自己的珍藏以及老酒喝上。江上过日子的人酒量都不错,在老陈渔庄里老陈就提起过,因为酒能御寒,所以大家都会喝点。


我们告别九姓渔村前往三都。三都,这处坐落于偏僻山里的小镇,其位于建德市东部,富春江,新安江,兰江三江交汇处,又东临浦江,南接兰溪,北靠桐庐。三都橘子在附近一带声名远播。橘子皮薄汁多,甜度高且无渣。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听到过三都橘子。那时候商贩开着拖拉机,来到村上叫卖,买的人挺多。后来我居住镇上,只要到了橘子成熟的季节,总有商贩开着喇叭叫喊卖三都橘子,我买过一次,味道远不如小时候吃的那个味道,我怀疑是挂羊头卖狗肉。如今到三都,免不了要品尝一下正宗的三都橘子。

车子一路颠簸,沿途你看到最多的就是枝头挂满的橘子,大的蜜桔,小的砂糖橘。在经过一片砂糖橘林的时候,我实在控制不住自己想吃砂糖橘的欲望,于是不好意思地让杨荻下车帮忙揪了一串砂糖橘。砂糖橘还不是很黄,吃起来有点酸,我吃了一个就没有再吃。

在经过几个弯以后,道路显得越来越窄。一个不大的村庄进入我们的视线,村里的房子造的都颇有气派,有三层,四层洋房,现代风格,从这些房子的装潢看,这应该是有钱的村子。

村庄依靠山峦,村子前面是一条大江,江水清澈,一时不见有船来往,纵观村子前后左右,蓦然发现此村颇有世外桃源之相,我感到兴奋与惊讶。江边一个废弃的沙场旁设有一组风电机,靠岸的水泊停着几条小船,估计村里也有捕鱼人家吧。

岸上过来数米,大片橘林,有不少已经采摘,有一些还挂在树上,黄的格外显眼。在橘林边,我随手摘起一个,味道清甜,确有小时候吃过的三都橘子的味道。我又接连摘了几个,填进肚子。杨荻沿着江边泥泞的路一直朝前走去,嘴里一边喊着否歇个一边用手机拍着照片,直到我们准备打道回府,他还在赞叹"否歇个“。

车子经过一处橘子收购点停了下来,里面有不少人在匆忙包装橘子,我因为好奇随口问了一句橘子的价格。一妇女说,七毛一斤,这么便宜的价格引起了我想购买的欲望。我下了车子,进入收购房进一步了解情况。工人们正紧张有序地挑选着橘子然后裹上印有宣传的广告纸。

我问包的这些橘子是什么品种,一老头说这是丑八怪,我更诧异了。因为在我印象之中,丑八怪应该不会产自三都,可看橘子的外形确实很像,老头剥开一个让我品尝,确实有丑八怪的甜度。尽管如此我还是非常不解。

我第一次买丑八怪的时候,得十二块一斤,和这个七毛一斤对比,这价格相差也太多了。老头说,这像不像丑八怪,我说像,味道行,但总感觉哪里不对。

后来,和我说价格的妇女告诉我,丑八怪这些年很火,而三都的大泡橘子虽然算不上正宗的丑八怪,但可以打着丑八怪的招牌进行销售,因为丑八怪名声很响,人家愿意冲这个名号购买。这一说法算是坐实了我的疑虑。妇女还介绍说,这橘子分好几种,他们叫大泡和小泡,其实都是蜜桔,无非大泡便宜可以冒仿丑八怪进行销售。实则小泡口感更好,为此我在她家特地买上一百斤小泡蜜桔。树上现摘的,新鲜,价格是“丑八怪”的一倍。临走的时候,妇女说今年橘子比往年难卖,因为小商贩在市里不能沿街叫卖了,一旦被城管发现就会被没收了秤子。所以今年进村来的小商贩很少了。导致不少树上的橘子都掉在地上烂掉。我问她这个叫什么村子,妇女说村子很好记,就叫下钱。


告别下钱村,沿着回返的路去了三江口。起初我一直以为三江口说的是三都或者九姓渔村,实则那只是我狭隘的认识。车子路过杨家,可直接开到三江口岸。到了三江口,第一处进入我视线的非三江交汇处的江面而是树立在三江口岸一大二小的三根的石柱,其中间最大的石柱上写有三江口三个红漆大字,石柱顶端长着一从野草。远远地观望,三颗长短不一的石柱挺像母子三人立于此处等丈夫归来的味道。风吹拂着江水拍打着水岸发出和悦的节奏,这样的节奏似传承了千年,走在青石铺成的平坦地面上,看三江交汇辽阔的江面,对面连绵起伏的山峦,天边越来越低的烟灰色的的云层朝我滚滚而来,我朝着远方大喊:“我是你们的王”。

我在江边的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看看天,看看山,看看水,也看看水里的自己。三江为新安江,富春江,兰江,在三江交汇之处的地域统称三江口。三江口不小,坐落不少村子,九姓渔村只是其中之一。在三江口还流传着不少故事,朱元璋,陈友谅,宋江,方腊都是故事里的主人公。我的朋友曹门飞虹常常在朋友群里说方腊是何等的英雄,他的妹妹方百花是如何的有角色,然而这一切似乎同我毫无关系,我只钟情于此时此刻。

此行此景匆匆过,几世浮沉心中留。对于江东,无名的埠头,九姓渔村,梅城,下钱村,三江口的历史故事终将会在地方百姓口中辈辈流传,在当地文献代代记载。我这个外人,对梅城,三江口一带的历史故事知之甚少,所以不敢妄自深聊,怕一不小心说错写错成为这些地方的罪人。

风起云涌,天空中飘落几颗泪珠,不知道逛到哪去了的杨荻给我打来电话,准备去对面的乌石滩走走,我对三江口深深鞠上一躬以作不舍的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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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石滩在七里扬帆景点方向,由于前行的路正在施工,杨荻只能徒步前往。时间在等待中显得长了起来,过了许久,杨荻先生回来。他一上车就兴奋地说,里面的风景如画,江面非常安静,听到的只有树叶被风吹动的声音,有钓鱼者在钓鱼,他给我看了他手机里的照片。

杨荻此行拍下很多照片,我也有一些,不过肯定没他多。在回来的路上我和他打趣:“敬爱的杨荻老师把整个梅城三江都打包带走了,而我把心留在了三江口。”他呵呵一笑,这算是一种默认?我无从知晓。其间,去过南塔,可惜我没上去。

 在香溪路口我和杨荻各自离去。此后数日,在我的脑海时不时浮现自己在三江口静坐,辽阔的江面上漂浮着一只破旧的小船,它静静地听着风,渐行渐远······


参悟,本名周宝来,85年出生,浙江金华兰溪人,现居梅江密溪岩草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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