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小文艺爱情青春

蘸一蘸甜蜜酱,说句我想你

2019-01-22  本文已影响3人  李西柚_

“好好吃饭啊,年轻人…”

冬天的太阳并不美好,白净如洗的天空被厚重的云层遮盖。林熠的棉布裙上也染了污渍,她在西禾小镇李姝蔬那吃了一碗阳春面。葱花加辣酱,全西禾小镇上独一份,林熠大口吸溜,吃的酣畅淋漓,面里的油渍洒到衣裙上也不注意。

“蔬奶奶,再来一碗阳春面,加辣要葱花” 

“年轻人,好好吃饭啊,不急不急,林熠啊,怎么不见你男朋友啊…”

林熠心里有一小撮火正在升腾,如果此刻他在她的身边,她一定会抱着怀里的野柚子砸死他。她在想,他道歉也不去理会他了,就这样互相斡旋吧。于是吃饭就成了林熠这个二十二岁姑娘的疗伤方式。她总是这样与众不同,别人分手都是哭天喊地不吃不喝的清理伤口,她却吃两大陶瓷碗盛满的面来等待痊愈。

她想起自己十八岁那年,也是在这样的场景之下,戴着黑框眼镜的少年,面容俊朗头发蓬松的高个少年,在蔬奶奶的面摊前拥抱着她,月光洒在他的背上显得异常耀眼,她哭着点头,鼻涕和眼泪交织在一起,听他一字一句的说话

“林熠,我知道你渴望被爱,别人的小时候永远有糖吃,而你没有,嗯?还记不记得你是被我嘲笑着长大的。”

“林熠,我从来不羡慕别人的人生,我知道你也不同,因为在所有浮华的背后,我知道什么都不如一碗蔬奶奶的阳春面、林爷爷家的一包糖炒栗子、隔壁付叔叔的豆腐乳来得实在。以后这些我全都给你吃啊。”

林熠,高考结束了,不要拿那本泛黄的书了,你要听听新故事吗?

“五岁那一年的你因为挠不到痒痒而痛哭流涕的被姥爷打。

十岁那一年你爬墙到别人的高中却因为害怕爬不下来,还是我爸把你抱了下来。

十三岁那年你开始追星,有关张国荣的东西你全部囤到教室,上课你总是打盹,下课对着我说你爱张国荣。拿着抹布当鸡肉卷给我臭显摆,我的课桌上被你写满了歪歪斜斜的字,满天星和向日葵你都分不清,你说你觉得满天星更像葵花籽的名字,因为葵花籽在大锅里爆炒的香味儿闪耀的像满天星星。

十七岁的你忽然暴瘦,看我的眼神开始飘忽。你不太跟我说话,我也不敢像你靠近,发现你也开始戴着啤酒瓶底般厚的眼镜,我记得你满心欢喜的在运动会上看我比赛八百米,结果迎来的确是我女朋友送的苏打水……

我看你怨恨的眼神,夜里不能安眠,我推开窗户,看星光灿烂,思念骤然迸发,我才发现这些年我想念的是你、喜欢的是你、想靠近的是你、想和你在一起吃饭、想和你一起努力读书、想让你在我身边看我比赛为我打气…

所以十八岁的你能不能和十九岁的我在一起,让我照顾你。”

徐絮扬在那天说了数不清的话,白净的脸上泛着红晕,眼镜也不知道掉到了哪个犄角旮旯里。她羞答答的点点头,眼泪止不住的流,鼻涕和眼泪混杂在一起掉落在他的白衬衫上。上了年纪的蔬奶奶也止不住的想要流泪,周围死党也差点抱头痛哭。

从此蔬奶奶的面摊顺带着火了一把,他们的爱情在每一届学生那里都有不同的版本流入,仿佛是一碗阳春面成就了他们。

他们在某一个披着柔光的下午开始了第一场约会,两人勾勾指头,在夕阳下亲吻。许絮扬会在林熠鞋带开的时候弯下腰为她系上,会偷偷的趁着爸妈不在家邀请她品尝饭菜,从背后环抱她,亲吻她的脸颊。

许絮扬发出感叹:“这样挺好,老之将至之时,就和老婆吵吵架,为老婆做做饭,不知许太太是否愿意啊!”

“你想的美啊!嗯嗯咳咳!许太太不太满意啊,许太太老了走不动了怎么洗脚啊,洗脚水也要劳烦许太太的丈夫来端阿!哈哈哈哈哈…”

许絮扬刮下她的鼻子,笑着说愿意为她一辈子端洗脚水。

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爱情寥落,学业不顺。长大后的他们已经懂得现实世界日光不够鼎盛,不足以抚慰人们的心,距离那个被笑容填满的岁月,离他们愈来愈远了。他在学校越来越忙,忙着做实验,忙着自学她不懂的韩语,忙着参加比赛,与她联系甚少。

而她却是在不起眼的三本艺术院校生活,背负着高额学费。往往身兼数职,不敢跟他诉苦,也不敢打扰他。

姥爷去世之后的一年,她决定与他分开,她看到生命充满限制,现实残酷凛冽,明确了今后定要与寂寞相伴。太远了,距离她想要的未来和生活,实在是太远了。她不想拖累他,但思念成疾,不得不负隅抵抗。

她觉得配不上这个站在那里就会招惹女孩子目光的木讷少年,也觉得他没有给她足够的关心。伤心之余趁着期末考试之后和好友痛痛快快喝了两斤小酒,拿出小时候撒泼打滚的那一套,大大咧咧拿着手机拨通许絮扬的电话。

“我们分手吧,许絮扬。你个混蛋,我要回老家吃面条。”

“你给我道歉!你长得帅有什么了不起啊,长得帅就能不理我了吗?啊!你学什么破韩语,等着小姑娘们叫你欧巴吗!你怎么不说话!说话!

你等着,我要和蔬奶奶说,呜呜呜~你这个抛妻弃子的狗东西~呜呜呜~”林熠竟然哭着打着电话睡着了,没有听到许絮扬说话就把电话挂断了。

第二天,她就打包行李回了蔬奶奶的面摊发泄心情。

她没有回答蔬奶奶。只是自顾自地陷入往事,然后更加郁闷,拼命吃她自带的黄桃罐头,蔬奶奶见她吃东西时什么也不顾的样子,笑着摇了摇头。

对于这个喝醉了还胡言乱语的人,许絮扬倍感无奈。他哪是不理她呢,除了学习,他还要参加比赛,课后兼职来赚钱,他知道林熠身上背负太多,不愿意让她这样辛苦,也知道她不愿意拿他的钱,只好偷偷存款。他想得比她长远,既然现在不要,结婚以后就属于共同财产了吧…

许絮扬听完她的埋怨,心疼不已。和教授打声招呼便连夜坐车回了西禾小镇。许家父母看他回来疲乏难忍便也没多说什么,只叫他赶紧休息。

次日清晨许絮扬四点钟起床,跑去付叔叔家吃豆腐乳,跑爷爷家买糖炒栗子。嗯,还是这个味道,林熠你别想跑。

年幼的时候,许絮扬经常看到林熠在土道街边对姥爷无理取闹,撒泼打滚。哭闹的原因竟然是因为自己挠不到后背痒痒,家里停电了还想看黑猫警长之类的奇葩。许絮扬一度怀疑她是不是有病,还是那种无药可救的重度患者,偶尔看林熠哭,他就坐在旁边的木墩上,吹着桐树皮制成的口哨添油加醋,哈哈大笑,嘲笑她成了他童年唯一的乐趣。

十岁的林熠在双休日和别人一起跳到高中学校的院墙里,结果爬上了高墙却不敢往下跳。许絮扬做完作业跑出去玩,看见她在墙上哭笑不得,叫了他的爸爸把她抱了下来。

许絮扬问她:“阿熠,你干嘛爬墙?”

“听说有人在院墙里捡到了十块钱,我好想买糖炒栗子吃啊!”

看见林熠委屈巴巴的模样,许絮扬大大的眼睛忽闪着,眉头一皱让爸爸给她买栗子吃…

十三岁那年林熠开始追星,帅气的张国荣受尽小姑娘的喜爱。那时候的林熠天天熬夜写情诗给张国荣,导致每天上课顶着个熊猫眼,动不动就打个盹,还时不时地把酸酸的情诗念给许絮扬听。许絮扬想让她专心学习,就把一颗向日葵的葵花籽抄给她吃,哄骗她说是了葵花籽就能变聪明,变聪明了就能去看张国荣。导致她最后竟然爱上了许姐姐结婚时用的满天星。还笑着对他说,你看这葵花籽像不像漂亮的满天星,这样毫无关联的两种花也只有在她的脑子里能有关系…

十七岁那年林熠因为学业而担忧,心情抑郁,忽然暴瘦。每次一出教室门就能看见许絮扬身后的女朋友,就冷着脸从他面前过去,发现许絮扬也不主动理他,就保持冷战。运动会要开始了,林熠终于绷不住自己的那根弦满心欢喜的去看他比赛,结果却看见他女朋友给他递苏打水,为他擦汗。那双咸猪手差点要摸到他的少年的脸。

“尼玛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说再见咱就再见,可乐给狗喝也不给你喝!”林熠心里碎碎念…

许絮扬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喜欢上这个爱吃的女孩子了呢?

也许是十岁那年他想为她买一包糖炒栗子的那一刻。

也许是她和他在学校的破旧篮球场里相视而笑的那一刻,在数不清的荒草周围、在聒噪的夏日午后,林熠在结束了自己短暂的课程之后飞奔到了操场学习打篮球。

她站在篮球场对着人群发愣,在一群散发着汗臭味的男生中间,她是独特的存在,面容较好,身材高挑,皮肤白净。她未曾见到一直教他打球的学长。过了一会儿,那个有着蓬松短发的许絮扬抱着他的球出现在这里,径直向林熠走去…

他被女孩子追,也不懂拒绝。所以就糊里糊涂的和别人谈了恋爱,害得她生气。他低头认错,在毕业后、在她最爱的蔬奶奶面摊前袒露内心悸动,从此岁月相依。为她做饭、看她的一举一动,也觉得岁月静好,只想永远停留在两人相处的日子。

今日因为赌气跑到西禾小镇的她,此刻一定在奶奶家吃饭疗伤吧。许絮扬一直在家等到下午,感觉时间到了就火急火燎的跑过去,结果看到她在捧着黄桃罐头猛吃,丝毫没有一般情侣般悲痛。于是向蔬奶奶的店里走去…

“奶奶,一碗阳春面,不要葱花加很多很多辣!”

“好嘞!来晚了吧,赶紧哄哄女朋友…”

爱也许就是两个人在淡然里执手共度平生。

就是不论朝夕都愿意看你眼里映着星星。

我不会问你过得好不好,我会一直陪着你,就算为你四处奔波也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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