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我父亲的生日

今天是我父亲的生日

文|吴霄眸

今天是我父亲六十一岁的生日，但是除了我记得以外，没有人提起，我父亲已经习惯了被忽视，习惯到没有自我，所以他并不在意生日这回事。

清晨，父亲五点半就起床了，几乎是在听见我两岁的小儿子开始咿呀的同时，他毫不犹豫的爬起床，到我的房门口，叫着我儿子的名字，“爷爷抱你下楼去，让妈妈多睡会。”

五点半，我睡眼朦胧，继续一头扎进梦乡。回笼觉很难睡踏实，似梦非梦，耳畔久久都是我儿子踢踏踢踏跑来跑去的声音，还有我父亲对他的叫唤声。

等我睡醒下楼，母亲拿着扇子在给我调皮的儿子扇风，我儿子坐在地上翻着抽屉，窗外大雨倾盆，黄梅天气里已经一连下了好几天的雨，又湿又闷的。

“爸呢？”我说。

母亲说，“你爸出去给你买小馄饨了。我说下那么大雨，就不要出去了，随便吃点饼干就可以了，你爸说，你喜欢吃小馄饨。”

“哦，我其实随便吃点就可以了，下那么大雨还开电瓶车出去，真危险。或者就楼下给我买碗面就成了。”

“你爸不肯的，你爸就是这样一个人。他说你只喜欢吃万福兴的小馄饨”

没过多久，电铃响了，父亲一手拿着伞，一手拎着一碗打包的小馄饨，浑身湿透了，汗水和雨水从额头留下来。

母亲接过小馄饨，说，“都湿透了，先洗个澡吧。”

父亲转身，说，“湿都湿了，我再去菜场买点菜，小馄饨要赶紧吃，一会化了，叫她起床吃。”

父亲都没有看见我已经站在门框边上，正在看着他狼狈蹒跚的样子，我心里不是滋味，却说不出一句话。

自从母亲膝盖做了手术，腿脚不灵便，家里大大小小的家务事都是我爸包揽，父亲对母亲和我生活上的呵护简直无微不至。虽然我很少回娘家，但是只要回来，父亲总是忙着给我做一桌好菜。

大热天里，父亲钻进厨房一忙活就是一个上午，满头大汗的从厨房里出来，又进去。我都看在眼里，却不好意思给他送上一杯水，似乎这个行为很奇怪。

所以夏天我很少回娘家，即使回也总是很少要在家里吃饭，父亲问我要吃什么，我总是点一些蒸菜之类。

这次不巧我病了，带着儿子回娘家休养，父亲就更加忙活了，不但做饭烧菜，还要看着外孙，陪玩陪闹。

上了年纪的人，有一些固有的思维，你很难去打破，也很难去讨好。特别像父亲这样，很少表露内心的人，你看不到他的喜怒哀乐。他每天都忙碌着，忙碌着家务，忙碌着一家人的三餐。

父亲很节俭，但有时节俭过了头，又让人心疼。虽然做了一大家子饭菜，自己却盯着隔夜菜吃，母亲总说，隔夜的饭菜就丢了吧，父亲却执意要吃。我提议全家人去餐厅吃一顿，父亲就一脸不高兴，嫌弃外面食物不如自己做的好吃干净。于是我便不提了。

孝顺，可能更多的是顺吧。自己心里想着是为父母好，可未必他们就会高兴，讲了半天道理，反而惹的他们不愉快。家永远不是讲理的地方，能够和睦的生活在一起，已经是好的。

母亲也会和我埋怨父亲，说父亲总是窝在家里，一辈子也没带她出国玩去，也没挣什么大钱，别说给她买礼物了。

我说，父亲是居家型男人，每个男人都不一样，事业型男人会对你那么无微不至的体贴照顾吗？

母亲沉默。

说到父亲对母亲的好，真是要撒一大把狗粮，让我都羡慕不已。除了每天为母亲准备三餐，还经常接送母亲出去玩。

以前母亲没有退休前总是三班倒，每次冬天上早班，天没亮就得去坐公车，父亲每次都早起陪着母亲等公车。母亲在生活上是完全依赖父亲的，父亲也乐得享受着这种被依赖。

虽然偶然老俩口拌嘴，父亲也会责备母亲，母亲有时很任性，我也帮着说母亲几句，谁知父亲反而又护着母亲了。

今天是我父亲的生日。我忍不住还是打破了和谐的午饭，母亲惊讶的说，你怎么不早说呢？父亲笑笑说，那我自己下碗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