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楼西剧场看《怀疑》

大学后第一次去看戏。鼓楼西剧场，在胡同很深的地方。

脱离学生身份后带来诸多不便，尤其是买票时不能选五十的学生票，这让看戏的成本大大提高了。而且不定期的加班让我在订票时不得不谨慎，不能提前太多时间，怕工作毁了夜晚，临时订票在价格上往往纠结。可能我还没有脱离之前每学期学校三大社团的话剧周带来的兴奋，千人分一二楼的大礼堂，你方唱罢我登场，悬疑、诙谐、严肃、流行，沿用经典剧本的和年轻的小说改编的同样精彩，或许不如商业剧场的专业，但他们的年轻、活力、有想法对在台下的我充满了吸引力。

2小时的戏后有导演、演员和观众的交流。有观众问导演是否想过将《怀疑》往更商业化的方向发展，使它让更多人欣赏。我深不以为然。戏剧走到这步已经略显艰难了，难道还要让演员和观众更难受吗？

怀着恭恭敬敬的心坐在后排，我的心是虔诚的，第一次在商业剧场中看戏，面对能坐在前面的人，我觉得他们或许比我更热爱戏剧，更像文艺青年（无贬义），我小心翼翼地调好静音，收好四肢，将注意力放在舞台上，尽管被前方的个别人头遮挡，但完全不会影响看戏的心情。

可是周遭总有将我拉出戏剧之外，扰乱我心思。

左边坐着一位五官无太大特色的男生，我在胡同里赶路时看到过他，他在神父首次布道时便掏出手机，漆黑的剧场，除了打在神父身上的圣光，还有他在我左侧不断照射的强光，应该是社交网络的格局，我撇了眼他的屏幕，用手微微遮住他发出的干扰。

右前方是一对感情要好的女生，长发及腰，她们时而窃窃私语，时而捂嘴偷笑，即使台上正爆发剧烈的争吵，仿佛我们看的不是一部剧，或者她们已经沉浸在对过去或未来的美好想象中，左边的那位，腰骨像蛇般，时不时往前、往右、往左、往后靠，有点妖娆。可怜我右边留着长发和胡子的电影制作人一样的大叔，但他是好脾气的，偶尔偏偏头。

场内偶尔会有一块小小的屏幕举起来，快速拍一张，收回去，拍一张，收回去。不知道什么手机夜拍效果比较好，但我可以肯定这样照出来的照片还不如你的票根更能证明你到此一游。黑暗赋予我更敏锐的听觉，好像木地板的剧场更吸引掉手机一样，时不时的闷响让人不由得惋惜又刮掉了手机的漆。

那些迟到进场的相对就没什么值得说的，西剧场不算好走，初次到迟到也正常，谁没点急事儿呢。

我也有疑惑，为什么在虐童、同性恋这么严肃的话题，尤其是剧中穆勒的母亲声泪俱下让阿尔西斯修女睁只眼闭只眼放过神父和黑人孩子的事情时，台下的观众竟然能笑出声来。《怀疑》由于国情不同，外国人名在普通话中的演绎带来的出戏感不是一点半分，但我被里面的情节吸引了，不由得联想六十年代美国一系列的事情，为剧中人物怒、哀、愁，但这是部严肃的戏剧，并没有喜人的地方，大部分人传来暧昧、原因明确的笑声时，有点颠覆了开场时认为他们逼格比我更高，稍稍崇敬的敬佩。

有人向导演提出了这个问题。导演说是她和演员没处理好这些情节。

我认为大可不必将责任揽在剧组身上。正如我前面说的：戏剧走到这步已经略显艰难了，难道还要让演员和观众更难受吗？

我认为，进了电影院或剧场或音乐厅，这是你选的，用几十或几百元买下这个晚上的时间，希望这段时间的价值超过它本身的，或是别人送的，希望你能有个愉悦的夜晚。我们置身于黑暗，望着台上的光，仿佛有侍者脱去我们被世俗污染的外衣，只有干净柔软的灵魂在椅上，受着场内微妙的声场、光场影响，尝试升华。貌似这是装逼的说法，但我努力成为这样的状态。

社交网络一小时不刷、一天不刷，朋友也不缺你的那个赞，他们也忙于切换各个社交网络，响应或分享着虚拟世界的生活；喜欢和朋友情人嬉笑怒骂，不妨选择附近的特色小咖啡馆，有时还有免费观影，花上你们的座位钱，或许还能吃上小牛排；电话短信不断的人，我很好奇，在你离开工作岗位的两个小时里，是否真的分分钟几十万上落，还是妻子临盆需要在电话里声声鼓励；拍照的那个，或许你该换逼格更高的单反，这样大家会认为你是剧照摄影师，前面的同学就不会伸长脖子-怕挡了你的视线，后面的人更不会嘀咕你拍这样像素不清的照片到此一游了。

我们的人群就是这样，我无意说剧场中除我之外就没有人认真了，只是戏剧不如从前的很大部分原因是生活丰富了，我们不去看戏剧，还有电影院、咖啡馆、酒吧，我们需要在社交网络和他人保持联系而使自己不落伍，网络让我们获得观赏各式各样的戏剧的票更方便，我耿耿于怀的百来块可能只是别人的零头。就连我在那两个半小时装作虔诚的爱好者，但我知道我不属于这里，我很随机地，只看自己感兴趣的，在时间、钱包允许的情况下来到这里，和大家一起打发两个半小时的时间。

我们的观众群就是如此，对戏剧是真爱的比例不会因为商业操作更熟练而增多，反而滔滔洪水般涌入的观众让整个剧场更庸俗不堪（你看我这叨逼叨的人不正是其中的一员吗），甚至我觉得这样的观众群困扰着演员，当他们在台上撕心裂肺控诉或哀求时观众爆发的阵阵笑声，不是很尴尬吗？不会让他们更加疑惑自己演出的意义？

戏剧发展止于此，保持，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