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影•武侠山河弈局

《山河弈局·山河祭》第4回·墨染归云

2025-11-30  本文已影响0人  面壁的丁零

第4回 墨染归云

张诗扬缓缓睁开眼时,满目皆是陌生景象:竹篾与茅草搭成的屋顶透着细碎天光,竹案竹椅静立窗边,窗外绵延的竹林在风里沙沙作响……他猛地撑起身子,不料四肢酸软无力,扑通一声跌下竹榻。只见先前那青衫少年闻声冲进屋来,一把将他扶起,喜道:“小兄弟,你可算醒啦!”

张诗扬浑浑噩噩地问道:“兄台,我这是在哪?那些北方人呢?”

那少年道:“山河会那些人都撤走了;那女子和他同伴已交由家师处置。”随即叹道:“北方豪杰动起手来当真狠辣,小兄弟,你又是怎么招惹他们的?”

张诗扬挠了挠头道:“我也是今日才认识他们的......”

那少年失笑道:“什么今日,你都昏迷整整五日了!”

张诗扬惊道:“什么?五日?”

那少年道:“不错。听家师说,伤你的这柄短剑叫做‘断魂’,是个噬人魂魄、以血养剑的邪门兵器,中剑者无不元气大伤。只是不知此剑是当真这么邪门,还是剑身上面淬有剧毒。”

张诗扬点头道:“原来如此。”随即定睛打量对方,只见这少年约摸二十出头年纪,虽不及自己俊秀,但眉目清朗气度从容,说话时总带着三分笑意,教人莫名生出亲近之意,于是拱手道:“在下吴郡张诗扬,不知兄台......”

那少年一拍额头,笑道:“瞧我光顾着说话了,咱们也算是生死之交,竟还没互通姓名!在下莫凭阑,自幼便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承蒙家师收养。这儿是竹影阁,家师姓顾讳冲,号竹石居士,便是此间主人。”

张诗扬眼底泛起苦涩,低声道:“家母五年前病逝,家父去年随刘牢之将军参与淝水一战,结果惨遭胡人杀害......我虽出身吴郡张氏,现在却和兄台一样,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

莫凭阑不知什么是吴郡张氏,但对刘牢之颇感兴趣,宽慰了张诗扬几句,又问道:“张兄方才提到刘牢之,这人你见过么?他是麟台镇武司的掌门,武功高的很呐。”

张诗扬道:“小时候见过一面,他还说我根骨适合习武,说待我年岁稍长便亲自教我武功。但我爹不喜他为人,叫我不要再见他了。”

忽闻“吱呀”一声,一个红衣少年推门而入,看了眼张诗扬道:“呦,醒了。”又对莫凭阑道:“师傅叫你。”说罢砰地摔上门。

张诗扬一头雾水,问道:“这位是?”

莫凭阑歉然笑道:“这是我师弟江水寒,他就是这般性子,你别见怪。你重伤未愈,安心在此休养,我去去就回。”

竹影在窗棂间摇晃,张诗扬闭目回想连日变故,意识又渐渐模糊。

沧津渡踞于泗口之畔,正是泗水汇入淮河的咽喉处。南望江淮沃野,北接中原苍疆,河面在此陡然开阔,如巨兽张口吞尽百川,浪沫飞溅间,十二连坞如铁锁横江,扼住南北漕运的命脉。

在沧津渡十二连坞的北端,矗立着一座木楼客栈,栈门高悬“归云栈”旧匾,金漆剥落成蛛网似的裂纹,楼内喧哗声混着酒气蒸腾。白羽见独坐二楼窗边,一面饮茶,一面望着滔滔泗水。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白羽见头也不回,问道:“都安排好了?”

只见方秋池上前附耳道:“段寻阳死了。”

白羽见一怔,叹道:“可惜。像他这等人才,未必不能争取。毕竟总舵主要扶持的是他儿子江水决和徒弟叶存秋,像段寻阳这等举足轻重的人物,难保不会心怀不满。”

方秋池道:“白大哥,倘若姓段的投效司马长老,咱俩还能做头等功臣吗?”

白羽见点头不语。忽闻下面爆发出一阵嘈杂,只听一人大喊道:“都别吵,都别吵,听田大哥把话说完!”

白方二人探头看去,只见一楼大堂众人围着一个满面风尘的男子议论纷纷。那男子喝了口水,高声说道:“千真万确,田某刚从北方回来,现在北方形势可谓是一片大好啊!”

“田大哥,到底怎么个一片大好?”

“苻坚死了吗?”

“官军收复洛阳了吗?”

那田大哥摆了摆手,待众人安静后说道:“那苻坚去年在淝水打了败仗,回去不到一年,鲜卑人慕容垂、羌人姚苌先后在河北和关中起兵造反!现在北方一片大乱,正是官军收复河山的大好时机!”

人群霎时爆发出一片喝彩。

白羽见沉吟道:“慕容垂果然行动了。”

方秋池笑道:“慕容氏复国之心天下皆知,偏偏苻坚不加提防,还对慕容垂委以重任......”

白羽见忽地抬头,目光如电,吓得方秋池虎躯一震:“白大哥,怎么了?”

白羽见道:“没什么。”心中暗自盘算:“司马长老所谋划者便如这慕容垂,可江总舵主真能像这苻坚一样坐以待毙吗?”

此时下方人群中不知是谁带头喊起,大伙齐声高呼“驱除鞑虏”、“恢复山河”,气氛一时甚是高昂。白羽见摇头不语,心道:“指望官军恢复山河,岂不是痴人说梦?”

“白羽见,你干嘛摇头?你不希望汉人恢复山河吗?”

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传来,白方二人大惊抬头,只见丁零靠着扶手,双臂环抱着一根树枝,正趾高气昂地看着他们。慕容雪立在身侧,一副浑不在意的神情。

方秋池立时拔刀喝道:“魔门贼子,还不束手就死!”

丁零轻蔑笑道:“我会不会束手,你们还不知道吗?就凭你们两个,也想和我动手吗?”

方秋池忌惮他武功卓绝,一时动手也不是,不动手也不是。白羽见道:“丁堂主,你待如何?”

丁零啐了一口道:“我正北上去山河会寻司马渡泸的晦气,谁知碰上你们两个,没来由地惹我烦。”

方秋池大怒,拔刀向丁零砍去。丁零将树枝随手一挥,啪的一声击在刀侧,这一刀立时砍歪。方秋池攻势不减,尽展生平之能,横劈、纵劈、斜劈,转瞬间连劈十六刀,刀刀如劈山破石一般凶狠,却都被丁零挥洒树枝轻描淡写地化解。就在他最后一刀力道未收之时,树枝忽地顺着刀侧划过,直刺向方秋池的咽喉。方秋池一惊,立时横刀上挑。却见丁零树枝脱手,绕着刀锋转了半圈又落回手中,从刀下猛刺向方秋池胸口,方秋池一瞬间万念俱灰,只得闭目等死。

“都给我住手!”

只听一声娇斥,围观的人群纷纷往两边散开,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子一脸怒容地从中间走了上来,身后跟着一位独臂老者。

丁零的树枝轻轻点在方秋池胸前,方秋池面色惨白,冷汗直流。白羽见却神色如常,始终未站起身子。

那女子怒道:“你们胆敢在沧津渡归云栈动武,懂不懂规矩?”

白羽见起身拱手道:“在下山河会白羽见,不知姑娘是?”

独臂老者接口道:“这是我们掌柜的。”

白羽见一惊,暗忖归云栈卧虎藏龙,掌柜的竟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

那女子冷笑道:“山河会又怎样?在沧津渡这一亩三分地,说一不二的是我窦小菊!”此言一出,围观众人立时爆发出一阵喝彩。

白羽见道:“掌柜的有所不知,这两人是魔门中人......”

“山河会也好,魔门也罢,都不关我的事。沧津渡不是你们了却江湖恩怨的地方!”周围又是一片叫好之声。

白羽见一时语塞。窦小菊又道:“先前你们南下,未经沧津渡登记名册,如今又擅自在归云栈动手打架,我不将你们就地正法,是看在山河会在北方抗击胡虏的大义上。你们这就走吧。”说罢不再理他们,转头又对丁零道:“你南下时也没登记名册,而且今日是你挑事在先,我要罚你在归云栈跑堂两年。”

丁零瞪大双眼道:“什么?”

窦小菊眉毛一扬:“怎么,不服气?”

丁零指着方秋池道:“凭什么他们能走,我就要留下受罚?”

窦小菊上前一步,仰头怒视丁零双眼,恶狠狠地道:“我没工夫和你解释!来了沧津渡,就要听我的吩咐!”

丁零冷笑道:“就凭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也想留住我?”

霎时间一群人将丁零和慕容雪围在中间,冲着二人怒目相视。慕容雪轻扯丁零衣角,低声道:“好汉不吃眼前亏。”

丁零嗤笑道:“你可想好了,我在这里跑两年堂,倒是乐得逍遥自在。你的事可就没人管了。”

那独臂老者忽地插口道:“丁堂主,你武功盖世,可沧津渡一向最不缺人手。不如咱们换个地方谈谈,此事也未必没有周旋余地。”

窦小菊斜眼看那老者,冷冷地道:“吕先生,这事你当真想要插手?”

独臂老者点头不语。窦小菊小手一挥,嗤道:“随你吧。来几个人,送山河会的两位大哥上船!”转身面向围观众人时,换上一副笑靥如花的面孔,高声喊道:“大伙吃好喝好,别被这几个不懂规矩的人扰了雅兴!”

满堂轰然举杯,将方才刀光剑影尽数咽入酒中。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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