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乡之河粉
又想起家乡的小城,家乡的树荫,在吃着河粉的早餐时刻。
在家乡吃顿河粉像有仪式感的,在家乡的城里,在中午逛完街之后,吃顿炒粉才能圆满地回去。家乡的小城四条街道,家乡的小城四个城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
小城街道上一天到晚拥挤着人和车辆。小时候主要是单车,少量的摩托车。现在小车到处都是。小车却不敢开进城。因为城里街道不宽,刚够两辆小车并排,单车和人就要侧着走。
我家在农村,小城的人在我们眼里是城里人。是让我们羡慕的。他们衣服光鲜,生活便利垂手可得。好在我家的小村离小城不远,大概几公里路。爷爷那一辈都是走路到城里去的。
外婆家到城里至少有30公里,以前的人也是走路去的。外婆家那边和城里隔着一个大海。
做买卖或去逛街的人每天从四面八方的村庄进城。中午像是约定俗成要在城里吃一顿。我从小和家人吃炒河粉。我妈说我可能只有3岁的时候,我背在背上,逛完城,我一个小人竟然吃了差不多一斤河粉,把她吓坏。
后来我长大熟悉城里,熟悉小城的周边。家的方向在小城的东边。上广州的大巴车每天早上和晚上就停在东边城门那片空地上。周围的水果摊生意兴旺,每个水果摊门口支搭着帐篷。我走过尘土飞扬的那片空地,头脑里还浮现小时候那模糊的画面。就是在后来的马路中间,我模糊地记得以前那里是一片搭着帐篷的小摊位,热火朝天的炒菜炒粉,到处的喧闹声和烟火气。人们坐在低矮的篷子里的小凳上,就着飞扬的尘土吃喝。
在我们家乡,早上和中午永远是小厨房火灶上一锅温热的白粥。桌上有时是鱼或咸萝卜或几根红薯,还有豆酱虾酱。
只有到城里我们才吃得上一顿美味的炒河粉。
家乡的河粉都是手工做的。一个圆形的大箩箕里一片白色,那片白色切成一条条就是河粉。宽度和一双筷子合并的宽。几乎像手指那样厚。河粉切得不匀称但也相差不大。吃到嘴里有天然米香味。
家乡的炒河粉,我们念叨着。我们每次从广州回家都到城里吃一盘,和小时候一样。又带我们外地的朋友去吃。在城里那个古老的市场里,有一大片摊位都是炒粉汤粉和家乡小吃,不是路边搭帐篷的小摊,是钢筋水泥楼房没有日晒雨淋的一个个摊位。楼上卖衣服的摊位,楼下热火朝天的炒粉锅气声。每个摊位卫生很差不能看。每张凳子油光板凳乌黑。又很吵。可是周围的人吃得乐也融融。每家摊位的味道相差不大。都是用手工粉,爆油,放勺蒜沫,放新鲜的瘦肉,一把小生蚝,勾芡收汁。价格从小时候一两块钱到现在的十元八块。家乡后来有机打的河粉,机打的河粉切得整齐一样,家乡人嘴挑机打的不吃。城里的河粉都是手工的。
我在广州吃过很多的河粉,我们来广州那时对于早餐这个概念感觉新奇。我妈带我们早上去吃牛腩汤河粉,我还记得,在那个店里那个老爷爷颤颤巍巍地给我端来一碗。在广州我们吃不到家乡的炒河粉。
我看潮汕地区的粿条就像我们家乡的河粉。不过比我们家乡的窄小。
超市里卖的河粉,颜色很白,很长一条,不知加了什么东西韧劲很好,薄薄的几乎透明,比家乡河粉宽,可以煮久不烂。但是吃进口里没有丝毫米香味。
我又想到那个树荫下。那个骑一辆大单车沿村叫卖的老伯伯又来了。我几乎能看到他在村口的阳光下摇起那个像小孩玩具那样的响鼓,向我们家的方向张望。孩子们在树下看向他。孩子们期待他。大人向他招手,进房间去拿钱,大家聚到树下。他的单车铃声很快响着来了。他一脚从高大的车架上伸下,我竟然能清晰地回看到他动作的麻利。他握着刹车,在车后轮的车架打下固定停好。孩子们围着他车两边的箩筐看。我们叫他艾伯。他是一头白发了。脸上有汗,他在树荫下擦着汗,交叉着一脚说话。他说话的声音有点沙哑,身材不高,但是硬朗的。他从城里来。单车两边的箩筐都是好吃的。一个箩筐里有杨桃还有腌蒜头及其他。我记得我们喜欢吃腌蒜头。吃完嘴里很臭。还有吃杨桃,看着他飞快削杨桃。他从筐里拿起一个,手起刀落削去杨桃边上皮,中间切两刀,杨桃分成五片,中间掰开一点缝隙放进粉红的酸辣粉。杨桃入口多汁酸甜。他也卖河粉,和城里一样的河粉,只是他是干拌的。放上酱油,蒜末,倒些花生油,搅拌,美味无比。夏天他在车架后放个小箱子卖起雪条。
今天早餐的汤河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