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有一天的时间
文|千空月
图片源自网络“我还有一天的时间。”
“嗯?”我疑惑地抬起头,略微茫然的目光注视着他。
“我没有开玩笑。”他沉静而严肃地对我说,若是不去深入揣测他那句话隐含的深意,我恐怕会以为他在陈述着一件毫不相干的事。
“什么情况?”这回,我分贝大了些,眼底尽充斥着难以置信的惊愕。
“我得了抑郁症,情况很严重的那种。”他语出惊人。
饶是我再不愿相信,在他那双洞悉一切的眸光下,我终于缴械投降。
涟是我最好的朋友,没有之一。
雨停后,一抹曙光挣破天际,从破晓之处四散流窜于我脚下的大地上。
青石板被雨水冲刷得露出最原始的色泽,墨绿如玉,空气中的那丝清新如雾缓缓蔓延开来,漾满了我眼中的这座城市。
雨后的天空仿若被清洗过了一般,碧空如洗再合适不过。清爽的风,明澈的青石板,如烟似雾的古城小巷,然,所有的美好都在涟的那句话下土崩瓦解。
我敛下眸光,极轻极缓地问出一句“真的,没有一丝回旋了吗?”眸里暗藏的惊心动魄没有在人前暴露分毫。
“没有。”他机械地吐出这两个字,冰冷麻木,我有点恍惚,眼前的他逐渐跟久远记忆里的恣意少年重合,两种影像交替更迭,我竟魔愣了般,久久不发一言。
“你知道这一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涟的眼神放空,像是在追忆天边遥远的云。
我不语,我知道他迫切需要一个倾听的人。
“一年前我父亲生意惨遭滑坡,那真是段暗无天日的日子。
整日他都在外酗酒,每天都是半夜回来,每次我在睡梦中都能听见他歇斯底里拍打着门的声音,就像一只巨兽在咆哮呐喊。
我醒来时浑身冒着冷汗,然后迅速下床开灯,在穿过长长的客厅时,我总是希望时间再慢一点,我当时应是对他恐惧极了。
我总是趴在门缝边,透过那个圆圆的光圈往外面看,看上好一会儿,虽然外面漆黑一片,但我总是企图透过那丝微弱的月光寻找到我记忆中熟悉的轮廓。
‘铿’的一声,像是琴弦断裂的回声,空灵地击打在门扉和我的心上,当时,我并不知道,我开的是一扇地狱之门。
他衣着褴褛,还未进屋,一股冲天而起的酒味浓烈的席卷了我,我觉得作呕,甚至后来一度觉得酒精的味道是那么的恶心。
他踉踉跄跄地进屋,一边咳嗽,一边呕吐,咳嗽的声音猛烈的像是要把肺叶咳出来,伴随着‘哗啦啦’的声响,一股刺鼻难闻的味道瞬间以其破竹之势侵袭了整个房间。
我迅速转身投入黑暗中,打开窗户,半扶在窗棂边干呕,咳嗽,试图让窗外的空气涤净室内的脏污。
‘小子,你给老子过来,咳咳。’嘶哑的声音断断续续,浑厚似一个即将堕入地狱的凶灵在不甘地挣扎。
我将头探在窗外,深呼吸了一口,然后起身,朝着那个黑暗的泥沼处走去。
我隐隐感觉到,迎接我的,即将是一场狂风骤雨。
说来也奇怪,人总是对未知的一切产生彷徨恐惧,对于已经知晓的,哪怕知道是狂风骤雨,也能心态平和地去接受,无所畏惧。
还未走近,一个类似茶杯的瓷器砸在我的额头上,痛觉只在茶杯碰撞在肌肤上时尤为明显,像是一团飘来的鬼火炙烫了我的肌肤。
我感觉到额上一股不知名的,带点腥味的不明状液体顺着我的额头滚落,滑过眼睛,滑过脸颊,滑过下巴,然后‘嘀嗒’声骤然响起,我知道,那是血液,淌过我的面颊后,在地上奏出一曲哀乐。
‘你死哪儿去了,这么晚开门,想冻死老子是不是,咳咳咳……你跟他们一样,都想看老子的笑话对吧……咳咳,我告诉你们,没门儿。’
他嘴里含糊不清地叫嚣着,一边喘着粗气,一手撑着门把,像一只伸着舌头的藏獒一样,疲惫的‘养精蓄锐’。
我正待上前去扶起他,他忽的直起身,手往下滑去,我隐约有种不妙的感觉。
果然,他慢条斯理地解下皮带,然后利落地抽出,一手拽着拖到地上的皮带,朝我走来。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啪’的一声轰然炸响在我脚下,声音来的迅猛而疾速,那一刹那,我觉得眼前似乎黑了一瞬,听觉也产生了一刹的骤停。
眼前刚变得清晰,又是一声,像是鞭炮的声音,炸响在我的后背,我不自觉晃了晃,火辣辣的灼烧感直直地钻到心底。
‘爸,我没有做错。’我近乎哀求道,眼泪也不自觉充盈了眼眶。
水光将父亲的身影变得模糊,却丝毫没有将我心底的惧怕也一齐稀释掉,甚至,心底的惧怕一直在分秒的流逝中呈指数上升的趋势。”
“后来呢?”我听得心惊肉跳,不由自主地打断了涟的话。话刚出口,又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后来啊,他抽了我数十下,你看。”他伸出手,撩开袖口,一条条浅浅红痕印在上边,尽管已经随着时光浅淡很多,但总也不会完全消失,总会留下那一丁点微弱的足迹记载着它的整个人生,从出生到终结。
“背上应该也有,我就不撩开给你看了。”他眼也不眨,随意说道,仿若只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然而我清楚地知道,那一切留给他的伤害该是多么的大,才让一个恣意轻狂的少年成长为如今这副静默郁郁的模样。
“再后来,每晚我几乎都会重温一遍那日的一切,后来,索性也习惯了,无数个深夜,我不会再从恶梦里惊醒,因为我再没睡过。我总会坐在沙发前,静静地看着墙上孤零零的大钟,当长针指到1的时候,门扉外恶魔的嘶吼与咆哮便会钻进耳朵里,两个月如一日的夜晚便类似上映。”
“我记得,去年一月的时候你父亲……”我一向嘴快,想到什么便脱口而出,忽的,我赶紧止住,毕竟,我要出口的不是什么好的记忆。
“对啊,去年一月的时候他死了。”他眼里那层兴奋的光没有丝毫遮眼,直直地晃入我的眼底,晃的我头晕目眩,然,我瞧的真切,兴奋下,是浓到化不开的悲伤。
“他死了,一月二十三号那天晚上,死于酒精中毒。那天晚上,他如往常般进门,然后抽打我,那天晚上大概只打了几鞭,他打的累了,便坐到地上躺着睡觉。
我看他打累了,我也被打累了,我便像他一样,躺在地上喘着粗气,那一晚,我看着天花板,窗外的月光散落进来,我第一次觉得这个夜晚是这么美好。他就在我身旁,我能听见他的呼吸声,那一刻,由衷的希望时间停止。
第二天早晨,我比往常都醒的早,因为啊,叫醒我的,是血液,一股粘稠,冰凉的血液不知从何处流到我的脸颊边,在梦中,我都闻见了那股咸腥味。
你知道吗?那晚我正做着一个很幸福的梦。梦里,母亲还在,父亲生意也好着,那时,我们一家人在海边戏水。
梦里,其实我早早就闻见了那股咸腥味,我误以为是海风的味道,所以一直不愿醒来,尽管我知道那是梦。”涟的眼底闪烁着一层莫名的光,我知道,那是水光。
“终于,我还是醒了。睁眼之际,我终于看清了手上沾染的那一抹红,鲜亮刺目,我呆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机械地转头,然后……”涟似有些说不下去了,他深吸了一口气。
影影绰绰的光晕掠过我的双眼,这一刻,我有些瞧不真切涟了,我觉得他有些模糊,我甚至觉得此刻的他有些遥远。
隐隐约约地,我从他的眼底看到了那个名为恐惧的东西,一种不好的预感像雾霭一样层层叠叠地笼罩在心上。
在他刚刚讲述他父亲酗酒打他时,他很淡定,似乎那是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可我知道,那也是他有限记忆里极难忘的可怕记忆。
此刻,他竟然露出了恐惧的神色,可想而知,这件事的可怕性以及对他造成的不可逆转的伤害。
忽的,我竟然想阻止他继续说下去,然,未等我出口阻止,他又开始了。
“他的嘴唇殷红似鬼魅,一大滩血顺着他的微张的嘴唇缓缓滑下,滑到他胸前,滑到他的脖颈,滑到地板下,甚至……滑到我脸颊处。
大部分血液都凝固了,还有少部分,他嘴角那块,还在缓缓滴落着血珠儿,恍惚间,我似乎听见了‘嘀嗒’的声音。一大片红色映入我的眼底,我觉得头痛欲裂,快要炸开似的。
冷风携来的凉意瞬间让我清醒,我立刻从他的腰包取出手机,然后按下那三个数字。
后来,医生判定,他大概在三个多小时前死去的,酒精中毒加上地板太凉,二者产生了猛烈的冲击,然后,他就没了。”
“你别太难过了。”话到嘴边,也仅有这句话说出口。
“难过,或许吧。我曾不断问自己,与其每晚重复着噩梦,不如让一切噩梦的源头彻底终止,这样不是很好吗?想来想去都很有道理,我也不知道为何,心底总是很难受。
无数个深夜,我刻意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眼睛紧盯着墙上孤零零挂着的大钟,它跟我好像呀,有时候我不禁这样想。
我数着分秒,每当长针指到1的时候,我总是不由自主地竖起耳朵,忽然很想记忆中那个嘶哑浑厚的声音。
但现实跟奢望总是两条没有交点的平行线,你想的,也只能是想的,它是你终其一生也逾越不了的鸿沟。”
雨后的风轻缓地拂过面颊,携来的清凉瞬间消融面上的紧绷,却挥不去心底的沉重。
“他走后的第一个月,我总是整夜整夜的失眠,无数次的半夜醒来,我都会一遍一遍轻抚手臂上的痕迹,似乎这样,他可以离我近一些,更近一些。”
他眸里的眷恋重重的击打在我的心坎儿上,这个时候我知道我没有立场说些什么,唯有听他缓缓诉尽一切。
“有时候我也讨厌自己,我真他么贱,他都那样打我,我为什么还要对他恋恋不舍,我知道,我心里还是无比难过他离开了我这件事,甚至到现在为止都还没完全接受。”
因为他是你父亲啊,你最亲最爱的父亲,你在世上的最后一个亲人,血浓于水是抹不去的,即使他后来那样打你,折腾你,他也一定是遇到了莫大的挫折,以至于神志不清,不能因为后来的不好就抹掉他曾经的好啊!
这段话我只在心里缓缓说着,我不确定他能否接受我的说辞。
“第二个月,我觉得好无聊,整日我都在街道上闲晃,像一个幽灵一样,无所事事,漫无目的的飘远,你该知道的,去年那一整年,我休学了,他走后,我依靠着他那张仅有的信用卡度日。
除了一栋房子,什么也没有。后来,我干脆买了一大箱泡面和可乐,整日待在家中,醒来便直直地睁眼望着天花板,有的时候,看着看着天就黑了。
月光透过窗棂毫无章法地散落在屋里,天花板上似乎也笼罩了一层薄纱,美如幻觉,有些时候,我甚至也分不清究竟是在梦里还是现实,我甚至觉得一直就这样也挺好。
饿了,肚子会响,我便烧水泡面,基本是一天一桶吧,渴了,下丘脑渗透压感受器自动把这一感觉传送到大脑皮层,我便开始喝可乐。
第三个月,我开始时常在梦里梦到最后那副血液遍地的景象,粘稠冰凉的血液滑到脸颊旁,就像毒蛇的信子吐在脸上,缓缓摩挲,盘旋,最后把你紧紧缠绕,越来越紧。
有一次,我梦见我被毒蛇一圈圈缠住,它紧紧地束缚着我,我喘不过气,觉得快要死去之际,我看到了它向我张开的血盆大口,尖尖的獠牙上渗透着诸多毒液。闭眼的瞬间,我醒来了,然后一遍遍喘着粗气,就像第一次地狱之门向我敞开时,他喘着粗气‘养精蓄锐’。”
“那只是梦。”我轻声道,企图安慰他。
“那是梦,我不否认。”他偏过头对我笑笑,笑意却不达眼底,然后转头望着天空,双眼中满是寒凉。
“第一天,我认了,第二天,又是那个类似的梦,一大片红色的血液,像是滚烫的岩浆一样蔓延到我身旁,不同的,仅仅是触感上的区别。它们都能勾起人内心深处的恐惧,只是一个冰冷一个炙热。
这一次不再是毒蛇,换了,一个巨兽从岩浆中爬出来,然后慢条斯理地朝我走来,一步一步,像是敲在我的心头,心底的绝望与恐惧止不住地蔓延……
第三天,依旧是类似的景象,换汤不换药啊,一大片红色曼珠沙华滴落着血珠,蔓延成河,缓缓淹没我的下半身,只剩了肩膀和头部在水面外,透过波光粼粼的血水,我看到了我眼底的绝望与窒息。
我以为我会一直这样下去的时候,一大朵血水凝成的食人花冲破水面的桎梏,然后朝我张开了狮子口,大有将我一吞而尽的打算。
之后的每一天,类似的画面不住地在梦境中上演。我觉得很累,我找不到生活的意义,很多次我都想解脱自己,我知道,只有这样,才能永久摆脱噩梦,一绝后患。
但是我逐渐发现,我还有没做完的事,所以我给了自己一天的时间。”
我久久呆愣,觉得一切都不该如此,内心涌起一阵莫名的酸涩与沉重,怎么也想不到,这一两年,逐渐把一个恣意洒脱的少年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我看得出,他很累。
曾经的他,最爱整洁,喜穿白衣,衣服上总是洁白一片,眼里常晕染着对未来的向往。
如今的他,穿着黑衣,衣服上皱痕密布,眼底沉静,长长的睫毛遮住了所有的光,以及一切外界的窥视。
曾经桀骜如风的少年终在时光的冲击下被磨去了棱角,变得镇静敏感,变得对生活丧失了勇气与期盼,不再期待便不会再失望吧!
“或许这种情况只是一时的,我们去看心理医生好不好?”我近乎恳求地问出这句话。
“刚开始那两天做噩梦的时候,我看过,他说,我这是重度抑郁,要么吃医生开的药,要么,自己调节,补充维B和氨基酸类食物,要么,多听音乐等。”
他轻嗤了一口,眼神里露出那种极为不屑的神色,“我喝过药,结果无非就是把噩梦的时间延长罢了,维B和氨基酸,这个不存在的,听音乐,我试过呀,一听那些轻音乐,特别是针对于调节抑郁的人的,我听了总会莫名其妙的烦躁,难受的很。”
我有些无可奈何,心底愈发难受,也实在找不到好的说辞,“为什么不再试一试呢,为什么不在努力一把,你走了后,房子怎么办,你爸妈的心血怎么办,你要是提前去见他们了,你觉得他们会安心吗?”
不知道是哪句话重新打动了他,他的眼眸里流淌着复杂的情绪。
“明天你跟我去临城的海边,那是我曾经最美的梦境。我想了了这个心愿。”他语气平静,眼里那层憧憬的光让我想要流泪。
“好,明天我来找你,然后去海边,你等着我。”说完,我赶紧转身,任眼泪滑落。
太过了解,所以无比清楚,若是他一意孤行,我根本没有劝回他的可能,我只能尽量陪伴他。同时,我也清楚,如果我是他,我应该也会如此,我突然有点后悔几个月以前没有陪在他身旁,若是如此,恐怕这一切的结局都会被改写。
第二天天还未亮,我早早到达临城,赶到他家,然后敲响了他家的门。
十几秒后,涟开了门,他眼神惺忪地看着我,然后嘴角扯开一抹笑,沙哑道“来这么早,你在沙发上坐会儿,我去洗漱。”话落逃也般的离去,似乎怕我看见他的颓废。
我进屋后四处看了看,试图寻找到跟印象中大相径庭的一点,这大概是印证涟变化的最好痕迹,我扫了一圈,什么也没发现,我不自主地叹气,一切都没发生就好了。
我坐在沙发上,手缓缓摩挲着沙发垫,柔软的触感带给我瞬息的感受,我却再也找不回曾经的心境了。
忽然,一块凸起将手掌微微撑起,我疑惑地转头,将沙发垫稍稍抬起,一个小纸团映入眼底。
我将其缓缓展开,那是几行潦草的字迹,
“刚刚,我梦见你母亲和你了,我们三在海边戏水,海风很凉爽,阳光很灿烂,我很想留住那一刻。人啊,总是在最后一刻,才会清醒,会后悔,孩子,我卧室床下的保险柜里有一笔钱,你用它交学费,好好上学,弥留之际,只有房子和钱留给你,勿念。”
短短几行字迹写得异常匆忙,几滴血珠清晰刺目地呈现在褶皱的纸张上,我闭眼,试图平静心底涌起的酸涩。
“你在干什么?”涟趿着拖鞋,不急不缓的朝我走来。
我睁眼,看着他异常平静地说道“涟,你过来,你父亲留给你的。”
他迅速朝我走来,一把抢过我手里的纸团,小心翼翼地展开,那么轻柔,那么缓慢。
他微低着头,敛下的睫毛遮住了他所有的情绪。
几秒后,他的睫毛颤了颤,十几秒后,我看的分明,一滴泪沾在他的睫毛上,可他依然保持那个姿势,久久不动,仿若一个希腊雕像。
我知道,那短短几句话,几秒钟就可以看完,他却逐字逐句,他应该是在追忆吧。
就在我以为他不会抬头的时候,他略有些僵硬地抬头,那双被水洗过,晕染水光的眸子如星星般璀璨异常,明亮得晃花了我的眼。
“你……”
“我解脱了。”
“嗯?”我有点疑惑地道。
“那天晚上,原来我们做的同一个梦,海边,我们一家人一起戏水。原来,不止是我一个人在追忆。
我感受到了他弥留之际的清醒,他后悔了,对,他是爱我的。”说着说着,他渐渐啜泣,然后泣不成声,最后在我肩膀放声大哭。
我一手拍着他的背,一边轻声道“涟,你该释怀了,这件事本身,不完全是他的错,更不是你的错。你该知道的,他是爱你的,只是,当消极的情绪被酒精麻痹控制,甚至放大了很多倍时,它迫切需要一个出口来发泄,而你,又不幸沦为那个减压的出口,所以,才有那暗无天日的两个月。
你是不是从没跟他沟通过?”忽然想起关键的一点,我推了推肩膀上的涟。
“沟通,最初想过吧,后来,随着次数的增多,他在我眼里逐渐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恶魔,我又怎么会奢望同恶魔讲道理。”我从涟平静地语气中听出了其中夹杂着的无奈与心酸。
如果好好沟通过,可能此时便是另一番景象了吧。我不住地感叹,却没将这句话说出口。
“还去海边吗?”
“去。”涟已经收拾好情绪,语气听不出异常。
晨光破晓,天际那一抹白像是纯洁的棉花糖,蓝莹莹的海面平静无波,微风拂过,也一道带来了凉意与清爽。
“大海很美,微风很凉爽。”我试图找个话题,缓解缓解略有些压抑的氛围。
“天很蓝,云很白,的确很美。”
“看,太阳出来了。”
一抹金黄色夹杂着橙红色的光晕染红了一小片天际,太阳正冉冉升起。
“确实很美……”涟的语气极轻极缓。
我却从中听出了一抹憧憬,我转头,紧盯着他的双眼,试图从中找出能印证他情绪的神色。
他转过头,眼里的明亮像是太阳的光一般折射在我的心头,温暖了我的心。
我知道,此刻,他真正释怀了,我也真正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