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钉在水里的灵魂

2019-03-17  本文已影响7人  梅友人

  她把一枚刚吻过春水的柳树叶像珍宝似的小心翼翼地含在唇齿间,那嫩绿很快被那红唇所染,成熟得像那夏日里的微醺的薄荷水,那股嫩绿的清凉又像爱人的吻一样在唇里发了芽,一直伸长到她的口腔、鼻孔、她的眼眶,又拉扯出眼泪和河岸的哭泣。

        柳叶戴着醇香的红,轻轻地融进柔软得要把人化掉的水里,才是春天,不凉不暖,不急不缓,所以还不等那红和绿告白,便在不断的撞忐中去了远方。

  那人的信,终究是等不来了。她轻轻地叹一口气,又自嘲了一声:早在那夜他便说清楚了,如今也不过是我自己一个人的执念罢了。

  “水儿,该浣妆打扮去了。来人喊了,喜轿快到桥头哩。”媒婆在旁边出声照应道。这门亲事,是她亲口答应的。她抬起双眼,视线所到之处都是喜庆的红色,都是忙碌的身影。她在梦里梦到过,如今一切都在眼前真实地展开了,只不过是少了那人的笑容,那人的嬉笑。

      “梦里梦外终究不同。”她喃语了一句,本就生性平淡的模样倒是添了几朵悲壮的花儿。

  “开心点。大喜日子,你要开心点。”媒婆在她耳边似乎要把她的灵魂唤出来,先洗洗再放回去一般。

  “开心点。新娘子要多笑笑的。”又走来一个人喊道,那人是灶台上掌勺的大汉,声音不大倒是粗,和着风更是让人觉得荡到了心底里去。掌勺的捧来了一大碗饭菜,又开声道:“新娘子今天要多吃点才出门,不然可要累坏了......”说着,自己倒是先忍不住笑了,但不及屋檐地下的飘来的喇叭唢呐声,还有那个扯着嗓子唱着喜调的中年人的眼神——周遭都等着她融进去。

  妆毕,火也起得正好。房间里的火盆埋着他的来信,不过如今已经全是灰烬,有些字还能够勉强辨认。他最喜欢叫她“水娘”,这两个字他写得尤其清秀。虽然说,读书人出身的他一身都是清香芳秀,但她还是最喜欢这两个秀气的墨字。

  可是现在,一切都不复存在了。那天夜里说的那些了断的话,她不愿去听也不愿去想,她只当那是他喝了醉酒后的胡话。可是,第二天早上再去寻他,却已是人去楼空。

        他最是潇洒,就像当初刚来这小镇一样,一个人一件行李便定了脚步;现在又是这样,一个人遗留下一座宅子,若无其事地又再离去。

  怎么会有如此负心之人?

  她冷笑着。不过自己也快是要解脱了。上了花轿,便把他忘了吧!也算是给了他一点惩罚,什么情啊缘的,都去见鬼去吧,谁爱守着谁就去守着罢了。

  花桥如时来敲开了门。她被蒙上了红盖头,整个人就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红玫瑰,又像那散落在水里面的百合花,沾了天上的好天气,毛毛的细雨裸着人们的微笑。走了一大圈的仪式后,起轿了,首先要路过的是一大片的田野还有横竖整齐的水渠。他们在那里曾经一起看夕阳,他给她念了临时做的诗。过了一大片的田野,是一条翻新过的石拱桥。他也参与了翻新工程,她每天都过去送饭和水。

          她最喜欢坐在旁边静静地看他干活。再出了桥头,便上了另一条道,她没去过,但还是忍不住哭出了声。轿子盖住了她,雨声也包住了她。

  她以为她不过是去和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去继续生活,正如她以为他会在桥头拦着花桥一样,把她给接回去。她一直在念叨着“只要不出了桥头就好了。”可是现在已经来不及了,她没能惩罚负心的他,她只是在耍着小性子。

  轿子外面的人都很小心,因为他们更清楚她的故事。新娘不是真正的新娘,婚礼也不是真正的婚礼。事实上,大家只是为了一起圆了她的一个心愿。这条路的尽头是镇上的精神病院。

        水娘早就疯了,就在他出事的那天晚上。那是桥头的翻新工程还没有完成,轮到他去值夜班,可想不到半夜起了暴雨,山体刚好压下了值班的小屋。第二天人们发现的时候,人早就一片模糊了。在不远处,水娘就坐在桥头,她说:“水生夜里叫她来,他饿了。”

  他叫水生,是个漂泊的孤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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