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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村拜年

2024-02-28  本文已影响0人  秋阳杲杲121
    乡下习俗,每逢过新年,都要向亲戚长辈们拜年。大年初三,我和妻爱玉、内弟金栓、弟妹合勤一同去孙家湾村,给妻子的姑姑、姑父拜年。

   时间已是初春,煦暖的太阳没遮拦地照在身上。我们驾着自家小车,沿着公路向东南边驶去。经冬的原野一片寂静,草木未萌、春风未起,远处是苍山瘦水,丹江河粼粼波光里透着山清水寒;近处的麦田里小麦还在沉睡,菜园里还有小片的绿意。路边是成堆的爆竹皮屑,显示出新年气息。路上行人有说有笑,一派热闹喜庆的春节景象。

   与妻成婚二十多年,我还是首次去她姑家。我想:他们的住家是什么样子呢?可像我们老家的百年老屋?

    听说姑和姑父均是农民,大字不识几个,但三个子女都很成器:大儿子是淅川一高的高级教师,二女儿是公务员,三儿子研究生毕业,现在中央外交部工作。在农村,像这样的家庭,足以让人刮目相看。依农村传统思想,是人家居住地风水好,“门对青山龙虎地,户纳绿水凤凰池。”还是姑父、姑姑教子有方呢?

    金栓开着小车,驶过公路,向东边一个郁郁苍苍的小山村钻进去,那就是孙家湾了。“村村通”公路狭窄,仅容得下一辆小车通过。路两边是三三两两的人家和疏密相间的树林,还有菜园、庄稼地、果树园、小水渠,远处是隐隐的山坡。眼前的景色使我想起孟浩然的诗句:“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如今在这新农村,大多农家已营建了新房,有些独栋小楼看似别墅一样漂亮。

    这孙家湾,是本镇一个较大的村子,地势以丘陵为主,山窝里散乱地长满了泡桐、乌桕、苦楝、楸木、刺槐等杂色树木。山坡上栽种有梨树、桃树、紫荆、檞树和马尾松,有的蓊郁苍劲,看样子怕已经成活许多年头了。顺斜坡上去,有成排的牛棚、羊圈。平地整畦,是成片的菜园、苗圃。四五个羊群散落在东西山腰,远看像贴山的朵朵白云。自然环境里有整齐的规划的野生的植物,衬托出人工栽培的精心雕饰,一派繁荣兴旺的新农村景象。
     我正透过车窗饱览这窗外的风景,忽然看见一个佝偻的身影,白发、秃顶,扛着一柄叉䦆,正沿着水泥路缓缓前行。那背影很熟悉,我脱口而出:“那不是姑父么?”金栓也肯定地说“可是他。”我们忙停车打招呼,他一回头,便证实了我们的猜想。
     “姑父新年好!”
    “姑父真勤劳!大正月间,这么早就下地干活了!”姑父也认出了我们,忙热情回应,说自己一早起来没事儿,就去附近挖了一会儿地,这会儿太阳已高,就收工回家了。说话间,金栓将车停驻在路边一家农村旧舍的门前。我估计这就是姑父的家了。
    这是一座典型的农家屋舍,北边是坐西朝东是三间颇有年代感的木架土坯瓦房,泥巴糊的墙壁平平整整。门框贴着大红春联:“花开富贵重重喜,运转乾坤步步高。”偏房顶端有一个烟囱,是厨房无疑。南边是三间红砖瓦房,门心处贴着喜气洋洋的“福”字,门框上也有副对联“吉星高照平安宅, 好景常临富贵家。”屋顶用铁皮包了一层。是政府为了避免农舍漏雨,而采取的帮扶措施。朝东拐角处也有两间小屋,顶上安装太阳能的大概是盥洗间,另一间可能是柴屋,还有羊圈。门前是一大片空地,平平的泥土地面,算是没有围墙的“大院子”。屋后一片土坡,生长着落叶乔木、密密匝匝的灌木丛,还有苍松翠柏高高挺立。门前路东是一片茂密的竹林,还有水龙头、水池、鸡舍等。几只肥硕的公鸡、母鸡气定神闲地踱着方步。这时,从土坯老屋里走出一个精瘦、淳朴、体态康健的农村老太太,青白脸色、头发花白,正是姑姑。见了我们,顿时满脸堆笑:“是金栓、爱玉们来了……”接着一只家养的小黄猫也从外面回来了,瞪着两只圆溜溜的绿眼睛,瞅着我们喵喵地叫。
      “姑姑好,今天来给您拜个年……”我们将拜年礼物送进堂屋,屋里的陈设简陋,低矮的顶棚,四周泥墙上帖满了年画,靠里有个冰箱。厨房里是柴火锅灶,干干净净的炊具陈列其中。姑父也到家了,二人忙从屋里搬出椅子、凳子,招呼我们坐下。
       原来姑父、姑姑老两口长期就居住在这样低矮的老屋里,守着二亩薄田,相依为命,未必孤单,未必寂寞,但一定很乐观,从二人的气色就可以看出来。我仔细端详着姑父:七十多岁年龄,中等偏高的身材,尚且硬朗的身材,显示年轻时定是个棒劳力。红白脸色,发须稀少而全白,眉毛很长,活像十八罗汉中的长眉罗汉,爽快中又有些腼腆,眯缝着眼睛,好像专注的样子,不言苟笑,一笑眼睛就眯得厉害,可是眼睛微微睁开一下,就有一种闪烁射人的光芒。
     我用自己一知半解的“相面”知识说:“姑父是个长寿相啊!鹤发童颜,眉毛、人中修长、红光满面,不但有福气,而且将来活百十岁不成问题。”我又说,这房屋的位置也好,背靠小山坡,是有“靠山”;门对青竹林,是青春永驻之意。姑父眉开眼笑:“你真会说话。”其实我并不懂什么风水。只是联想到唐代刘禹锡的陋室对联,“门对千棵竹,家藏万卷书。”又联系到姑家三个成才的子女,随口说说吉祥话儿而已。
    谈话间,姑姑已在院中桌上摆满了切开的橙子、葵花籽、茶杯,说这都是儿女们过年回来带的东西。昨天女儿刘兰全家还来过,他们的女儿刘颖已经参加工作了,但还像个孩子,养了只小猫当宠物。刘兰表姐我们也很熟识,热情豪爽。刘颖聪明活泼,小时候还跟着我学过一段时间书画。她还有两个龙凤胎的弟弟刘欢、妹妹刘乐,都很乖巧可爱。大儿子刘雪峰——我们的表哥,也快要退休了,其长子已参加工作了,去年还邀请他们去过年,但那里人生地不熟,还没有回老家心情舒坦。三儿子刘小峰—— 我们的表弟,是干大事的,长年在缅甸任外交官。去年回来过一趟,来街上走亲访友,可惜我没见过。我问姑父怎么把孩子们个个教育得这么优秀。姑父说:“我也不懂教育,只是对他们说:人一生要有一种不服输的劲头,越是家穷,越是要通过勤劳苦干改变命运。”这不是极其朴素的至理名言吗?我还有什么要问的呢?
      我们谈天说地,闲话桑麻。看看日头快至中天了,便想告辞。但姑姑一听我们要走,当即不高兴,说好不容易来一趟,如果不吃中午饭就要走,她可真要生气了。我们见盛情难却,便决意不走了。姑姑便转愠为喜,回头去准备午饭了。我们继续聊不到一个小时,姑姑就变戏法般在餐桌上摆满了一桌热腾腾的粉蒸肉、麻辣豆腐、回锅肉、清炖鱼、炖羊肉、爆炒牛肉、醋溜土豆、酸辣白菜……十来样荤素搭配的菜肴,太丰盛了!但她还是谦虚又抱歉地说:“距离街上远,不方便,没准备什么菜……,”可是这天上午,仅我们看的、听的,不都是新鲜的精神大餐么?而且哪一样不是出自姑姑、姑父勤劳的双手、出自这个温馨、朴实的家呢?
     姑父拿出了珍藏的陈年老酒,还有表弟带回的洋酒XO。我不会饮酒,只小酌了一杯,就已曛醉在这充满山乡气息的农家之乐中。在这沐浴着阳光的露天“餐厅”,深深呼吸散发泥土清新、草木清香的新鲜空气,吃着丰盛的农家餐,我感到精神抖擞,浑身是力量,仿佛一时工夫,自己也变成了一个身强力壮的农夫。
      辞别姑姑、姑父时候,自己也仿佛不是离开孙家湾,倒像是从王母娘娘的瑶池服用了“圣水金丹”,要去伙同当年的北山老愚公,一起去搬太行、王屋二山。

“求木之长者,必固其根本;欲流之远者,必浚其源泉。”正是这样清贫、,质朴,勤劳的家庭。才是大道至简的家,才培养出优秀的儿女。像姑姑、姑父这样的农村老人,在广大中国有千千万万,在淡泊又平实的生活中相伴到老,一起经历生活中的风风雨雨,从柴米油盐中寻找平淡的幸福。而子女们无论人生的航船驶出多远,在各自打拼中,来自父母、老家温暖的关爱,才是人生最大的宽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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